舒望听着颜姝红的话,乖乖地在云霞宗待着。不过两日,一则重磅消息打破这诡异的平静。
被段家大规模消灭的一应知卷土重来,这次上面写了百年前颜姝红与狄秋棠之间的恩怨,把这些年来狄秋棠扫灭的消息重新写在了书面,让所有知道的不知道的修士重新知道了一遍。
《修真一应知》着重在狄秋棠身上,把疑问抛出不点明。譬如她曾经踩踏各种修士上爬牵扯出一桩桩难以化解的情仇,再譬如当日疯疯癫癫的柳青沉是否是本人等等,这种提出疑问不答的方式引起众说纷纭,充分发挥各个修士的想象力和八卦心,纷纷猜测。
这突如其来、爆炸性的消息直接把段明刚散播,还没蔓延开来舒望是魔的风声尽数浇灭。在向来和平的五域,比起一个区区不足为奇的魔,显然这种恩怨情爱纠葛更加深入人心,加之九言就在南阳,其言论散播之快,让狄秋棠连遏制住的时间都没有。
风波到狄缨身上时,她刚练完剑,回去途中忽而察觉路过的师妹窃窃私语,直径走过去问话,问得一群小师妹结结巴巴,掏出新买的一应知方才作罢。
一应知是江如云一手策划这事狄缨知晓,比起段家的赶尽杀绝的做法,她则是显得无关紧要,没太过当回事。毕竟修真界欣欣向荣,和平稳定,若是没有些娱乐方式消遣心中的无聊,迟早要将人的心的和平给磨灭,作践出更大的事。
狄缨没有告诉狄秋棠江如云的身份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她对于修真界种种的消息来源也是《修真一应知》。狄秋棠管教她严格,所有的消息要过滤才能让她得知,这种一无所知蒙在鼓里的感觉,在她越发成长后越来越痛苦,想要追求消息的心思也越发迫切。
狄缨私下在一应知得知了不少消息,这是她头一次看到自己的母亲续写在面板上。那上面写了个她从未了解过的狄秋棠。
狄缨无父,狄秋棠无伴侣这事早就是朝霞派人尽皆知的。修行之人约束小,狄秋棠这无婚生子没掀起太大波澜,加之她是掌门,声讨声就更小了。有人说她不暴露父亲是谁是不想孩子被抢走,不过无论是什么,都无人反对狄缨留在朝霞派。反正是女孩,留在门派也不是什么大事。
流言私下说了没几日,便随着时间渐渐流逝,直到今日重新席卷而来。
对于为何没有父亲这件事,狄缨只在幼年时期好奇过一段时间。后来见了许多荒唐无所作为的男人后,她就放弃了对于父亲一词的幻想,觉得比起寻摸一个虚幻的人,不如正视眼前母亲给予她的宠爱。
狄秋棠对她的教养父母兼备。无论狄秋棠待她是严苛还是过度保护,她都沉默的服从着母亲的期望去成长,在这种环境下,狄缨耳濡目染长成了第二个“狄秋棠”。
狄缨知道自己和母亲不一样,同样母亲和她想的似乎也不一样。越长大,她越是发现母亲有许多事在隐瞒她。她的试探只换回来狄秋棠的含糊其辞,迫于母亲的威严,她只得低头听话。
狄秋棠和颜姝红两人之间的恩怨,狄缨亦是有所耳闻。如今一应知上的种种疑问,同样令她心底的疑惑浮出水面。
那日在云霞宗,是狄缨头一次见到母亲在一个人面前展现出别样的爆发。这之中又有什么秘密?母亲又是在掩埋着什么?
种种困惑令狄缨坐立难安,她敏感地察觉这是了解母亲的机会。过去狄秋棠从不在她面前谈自己的过去,以至于她想要了解自己的母亲都无从下手。
在屋中安静地思考片刻,狄缨起身往外走。
庄妍在门外拦住她。
“你做什么?”狄缨淡淡地看着她。
庄妍低着头,轻言细语道:“师姐,掌门说外面太乱,要你好好的在屋里待着不要乱走。”
狄缨道:“乱的源头正是母亲,为何不让我去?”
“掌门说她会解决的,要你不要担心。”
“像段家那样么?”
庄妍不再说,直直地拦着她,不让她前进一步。
狄缨安静地望着眼前景象,回头进屋。真相近在咫尺,但她只能听母亲的话,被迫在屋中等待解决好的结果。无论过程如何,她将一无所知。
朝霞派主殿中一地狼藉,狄秋棠站在一扫而空的桌案旁,冷冷地凝视着地上的凌乱,仿佛要将那本散乱的《修真一应知》盯出来个洞。
摊开的书页无不写着她这百年来抹去的东西,如今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呈现在她面前。
狄秋棠拳头慢慢地攥起。
云霞宗果真是她一生之敌,无论是谁都如此可恨,似是针对她而生,处处阻碍着她前进。
柳青沉三个字深深地印在纸张,浓墨刺痛了狄秋棠的眼,恨得她怒火中烧,过去用灵力绞碎了这一本书。粉碎的沫子逐渐消散在眼前,耳畔的那句话并没有随之消失。
“秋棠,我回来了,和我走吧。”
狄秋棠狠狠地砸了桌面一拳。
她最是瞧不起颜姝红轻而易举地折在男人怀里。再厉害的再优秀再有地位的男人,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填补自己能力不足的工具。她太过弱小,没有背景,只得变成兔丝绒依附某个存在,汲取养分努力寻找阳光。她不愿成为不思进取深陷安逸庇护的人,和保护自己的人谈风花雪月,只会令自己成为随时可摘的花朵,命不由己。
自从被父母以钱卖给有钱的男人时,她便明白,没有能力的花只能受制于人卖出高昂的价钱,没有选择未来的权利。跳车逃婚,是她用自己的命为自己活生生拼出来了不同的选择。往后如此,她始终在为自己创造有所选择的环境,任何人的许诺都当做耳旁风一笑了之。
好不容易她有了选择,来到掌门身边做弟子,然而,最初将她作为可卖的花的男人竟然阴魂不散的回来了。
狄秋棠忘不了那一天。她正摩拳擦掌要在万众宗会上大展拳脚,疯疯癫癫,七窍流血,本该在隔壁云霞宗双修大典的柳青沉出现了,他在人群中左顾右盼,选定了她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