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回头,不见进风云瞬息林的入口,仅有一面坚硬山体,挡住她来时的路。
“果然是伪秘境。”她折身往前走。
周遭景色浓郁,繁茂丛林,似是刚经历过一阵小雨,地面湿润,踩上去柔软下陷,空气中混着绿植散发的清新香气。
舒望站定片刻,环顾四周,唯她一人,这才掏出那颗珠子,两指夹着,不断转身,寻找更亮的地方。
珠子泛亮的位置没有变化,仍是昨夜的方向。
舒望揣着珠子,寻亮而去。
风云瞬息林一刻一变化,按春夏秋冬四季无规律轮换,地点不同,无法预料下一刻会被换到哪个地方。
舒望走了半个时辰,已经见过了春花,夏荷,秋月,冬原。她不识药草,分辨不出来那一株更有价值,干脆全拔了塞兜里。
这一路除了景色不断变化,没有一个人和她碰面,仅她一人安静地向前走,连一只妖兽都不曾出现。
舒望再次掏出珠子,位置依旧不变。
“不对。”舒望心中疑虑,“林中不断变化,位置不固定,无论如何都无法站定原地。可这珠子寻的位置不变,究竟怎么回事。”
珠子的光芒直直地对着一个位置,从昨夜开始,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在这变化万千的地方没有变化,本身就是一种异样。
“难道是有法宝?”舒望不确定地继续往亮处走,“倘若有法宝还好说,就怕是死了。”
进入风云瞬息林的,除了各家门派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散修。散修为宝而来,没有门派弟子那般约束,为了法宝杀人夺宝之事数不胜数,虽说没胆子对门派弟子出手,可散修之间自相残杀不会少。
舒望无法确定要找的人是门派中人还是散修,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这般一动不动,就怕他被人杀了。
又一刻境地变化,眨眼间满林苍翠变得枯黄,地面高低起伏,落叶干脆,行走上去猝然碎裂,吱吱作响。
舒望本在平地,下一脚就踩上了陡坡。
日上高悬,山坡之后满目金灿,烈阳扑面而来,刺得她瞬间眯起眼,抬手遮挡光芒。风过叶落,打着旋儿,缓缓地落在一地血红,悄无声息地盖在看不清的面容上。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
舒望面不改色地走过去,蹲下拂去那片落叶——尸体尚有温热,大约是在她来的时候,行凶人正好离开,两人擦身而过。
尸身装束简单,并非门派法袍,身上的储物牌乾坤袋等等全被洗劫一空,甚至连武器都不曾留下。
“果真是散修之间的厮杀。”舒望垂眸,见他表情凝固在死前的惊愕愤怒,抬手合上他不瞑目的双眼。
修真界本就十分残酷,恃强凌弱不在少数,当初她在流川时,便有不少人看她是独身对她痛下杀手。虽然那些人最后都成了黄沙之下的枯骨,但到底是看谁拳头硬,看谁够狠。
五域比流川好点,有一家四派坐镇,门派条例会约束门内弟子,鲜少会有杀生掠夺一事。真算起来,那不是弟子之间的事,而上升到门派之间的斗争,即便是为了自己门派的脸,他们也不会这么做。
“散修无门无派,身无约束,行事狠辣果断。”舒望沉默起身,心想,“那段家少主说在林中得到的东西都归本人所有,却不曾说是林中拿到的,还是抢到的。模糊不清的说法,故意的还是不在意?”
段家人的做法舒望捉摸不透,她也是第一次来五域,信息太过浅薄。仅看现在段家人入林前不曾制止争斗来说,想必这场林中历练少不了血腥。
更何况若有胆子大的,三两个散修抱团,斩杀一个门派弟子分赃也不是没有可能。
千变万化的风云瞬息林,谁能知道是谁下的手。
“段家……”舒望心中暗道,“看样子无论是这段家还是历练,都比想象中要棘手。”
无名要寻的到底是何人?
舒望拧眉,继续朝着珠子亮的地方走,一刻钟后消失在秋季。没过多久,林子华出现在她离去的地方。
林子华发现她提前进入后,着急忙慌跟着进来。可风云瞬息林一刻一变化,位置不固定,况且舒望是体修,不曾用灵力,无法追寻她释放灵气的地方,林子华只能焦急地闷头到处乱转。
他距离舒望最近的一次,便是刚才的前后脚擦肩而过。
“小望?小望?”林子华叫了一圈,急得跺脚,“这孩子跑那么快干嘛。”
温煦不言语,拎着他的领子往旁边拽。
林子华骂骂咧咧大喊:“你干什么拽我?”
“旁边有死人。”他表情平淡,就好像在说“那有石子”一样。
林子华忙不迭跳开,对着尸体低声道歉,移了位置,撑起折扇快速扇风,皱着眉道:“这地方变得太过鬼魅,一刻钟不长不短,太过闹心。我就怕我前脚到了,小望后脚走。”
他又瞥了眼那尸体,摇摇头叹息:“太过狠毒。”
温煦充耳不闻他的自言自语,静静地抱刀站着,气势凌人,趁着秋季更显三分寒意。
林子华等得不耐烦,忙问:“温煦,你有没有什么法宝,看看能不能让我们提前走?”
温煦道:“我不用。”
“好好好,知道你厉害了。”林子华抬手打住他,低头在身上来回翻腾,“我找找,记得在这……哎!”
他掏出一块储物牌,乳白温润,流动一抹璀璨星光,隐约可见龟壳纹样。
“塞兜里给忘了。”林子华在里面翻找,“没什么能用得上的……哎,等得我焦心死了。”
温煦道:“你不会推算?”
“秘境游离天地之外,不在命数中。”林子华随手折了几片叶子丢在地上,杂乱无章,看不出任何信息,摇头道,“这风云瞬息林也是同样,找不到。”
温煦瞥过地上的碎叶,极黑的眼珠在光下浮一层淡淡的暖意,询问:“她是谁?”
林子华没把储物牌挂在腰间,继续收拢在袖中,轻拍两下衣裳褶皱,神色复杂难辨,许久才道:“对我……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人。”
“我们?”温煦挑眉。
林子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眼下几时?”
温煦道:“午时。”
“午时,时候不早了。”林子华忧心忡忡,“等出来了,我必须要在小望身上装个定位,真叫我担心。”
话音刚落,即墨琛一行人出现在他眼前。
丰神俊朗,衣袂飘飘。
“啊——这里的怎么也被拔完了?这草哪能这样拔?”
“哎呦这儿也是!”
“谁那么缺德!”
一连几声惨叫打破这清澈气质,穿得人模人样的剑修挽袖子撩袍子,一个两个往草堆里钻,兜的满头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