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段家已经到了下午,夕阳斜挂天边,清风徐来,吹散浮在空中的云雾。
段家山河呼应交错,气派磅礴,映着残阳光辉。自上往下看,葱绿中夹杂着楼阁学宫,最显眼的便是浮现莹莹光芒的法阵,在这样的高的位置,舒望也只看到那法阵的一半。
“看样子是占据整个段家。”舒望眸光不着痕迹的扫荡,快速地分析最近的逃跑路线,谨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沈少清御剑缓缓降落,等到所有人下来后,那柄黑白双色长剑漂浮在他身后,巍峨入云。
他抬手,那柄剑逐渐缩小,立在他掌心,成了一把精致小剑。
“尊者好,长老如今仍在闭关中,无法前来迎接。”白衣青年携一群人行礼,歉然道。
沈少清颔首,即墨琛站在他身侧笑道:“闭关修炼为大,少家主无需歉意,师尊不在意。”
白衣青年样貌出众,风姿绰约,浅浅一笑,水润眼眸一并弯起,道:“路途遥远,我这就遣人引尊者等人去休息。”
“多谢。”
他们说话间,舒望避在沈少清身后悄悄打量。
白衣青年和身后一群人穿的衣裳一样,不知是什么材料,细腻柔软,不若旁的蓬松宽敞,反而贴在身上,迎风稍稍一吹,便勾勒出体态。衣摆隐约可见翻涌波浪,层层起伏,竟好似真的水中浪花在奔涌。
门派之中法袍各有不同,自家门派有属于自己的纹样版型,其中一家四派风格一眼就能辨明。
段家善水,法袍上有层叠浪花;四派则有明显的四灵身影,譬如风清剑派领间的龙。
剩下三家舒望还没见过。
她的目光被为首的青年敏感察觉,望之一瞥,只能看到一抹黑色的侧影,再看被沈少清不着痕迹地侧身当过,弯唇温笑,不多探究。
舒望掩在风清剑派弟子之中和段家人擦身而过。
段家和旁的门派不同,虽然同样招收弟子,但十分苛刻。更为决断的是,入段家后,必须舍名改姓,断绝各种至亲关系,从此同段家共同生死。
做到以上,才能够入段家修炼,享受丰厚资源。
舒望当时听林子华说到这些不免咂舌,她以为这般过分的条件,大约也没几个人去。如今看来,人还不少,那段家少主身后可是站了不少人。
由此看来,还是出人头地的诱惑更大些。
想着,舒望跟着风清剑派的人到了他们休息的地方,引路的段家人后退半步,冲着沈少清打了招呼告退。
舒望准备离开,沈少清先她一步道:“地方大,寻两间房让你朋友一并住着。”
那话是对着即墨琛说的,嘴上意思是安排林子华,实际上重点在于舒望。
即墨琛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顺势说道:“如师尊说的,眼下天晚,先一并住下,有什么等明日再说。”
“行,恭敬不如从命了。”林子华撑起折扇。
舒望和沈少清遥遥相望,眼神碰撞的一瞬,心觉他是看在母亲的份上关心自己,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便点头应了。
院中砌一池荷花,眼下正是花开季,粉嫩绽放,亭亭玉立,随风散去一池清香。穿越池边长廊,可见层叠荷叶下的彩色锦鲤,水波隐约,顷刻间没入深处,仅留层层涟漪。
曲廊后烟云笼罩,满眼葱翠。
舒望跟着走了足足一刻钟,方才听到即墨琛说到了,可见段家底蕴之丰厚。心中叹念间,察觉左右厢房正对入口处都有一块显魔石,不免心道段家当真谨慎。
“显魔石门口放一块不就行了,弄得哪都是,看着怪不舒服的。”有个风清剑派的弟子随口抱怨,“五域的魔都屠了干净,哪还有魔敢大摇大摆的闯入仙家门派?那得多蠢,多缺心眼儿。”
舒望冷不防被骂了没心眼的蠢蛋,睨了那人一眼,心中颇为幸灾乐祸:“这样严密仍让我这个魔大摇大摆进来了,那段家岂不是傻缺?”
她抿唇暗暗一笑,旋即又想:“不过这般多的显魔石的确诡异,就好像曾经有魔来过,不得不防备一般。难不成过去也有魔同我一样?”
“怕什么,便防什么。若是无畏,何必弄了密密麻麻的显魔石?三步一小块,五步一大块,生怕魔闯进来似的。”林子华口中讥讽,将舒望心中所想小声嘲了出来。
即墨琛侧目,一个眼神令那个多嘴的师侄站直了身子,轻描淡写道:“看你如此好奇,想必精力过于旺盛,那今夜挥剑两万次再休息罢。”
“不准用灵力。”
那弟子一个激灵,喏喏应了,垂头丧气地拿着剑,寻了个空地方开始挥剑。
即墨琛这才接上他的话:“常言道,怕什么,来什么。”
林子华忽而一笑:“倒也是。”
他们两人相识,舒望不好插嘴,仅从耳听来说,他们二人似乎对段家都略有不喜,甚至于毫不掩饰她这个外人,就这么坦坦荡荡表现了出来。
“是不在意我随口一言,还是故意装给我看的?”舒望拿捏不准,又想他们三人才见面,算不上多么熟稔,倒也没什么必要装。
她一介散修无利可图,他们装什么呢?大约是当真不喜段家,兴许有什么龃龉。门派之中恩怨繁多,表面和气,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骂。
流川不乏同样的针锋相对,不同的是那边人都是直接整个你死我活,而不是还要做表面功夫,维持一派风平浪静。
“这么想,五域这勾心斗角真够累的,心眼子都堪比蜂窝了吧。”舒望心中腹诽。
“小望,晚上要不要一起逛逛?”林子华一横折扇,挡住她进屋的脚步。
舒望摇头婉拒:“不了,路上颠簸有些累,明日再说。”
“好吧。”林子华没有强求,“那你好好休息。”
舒望进屋,反手锁了门。
屋内布置简单而不简朴,日常日用一应俱全,一个厢房都比她在流川住的地方还要大。随手拿起桌上花瓶,白玉的,细腻光滑,价格不菲,约莫够她扒好多好多狼皮才能买得起。
舒望眼红的摸了好几下,按捺住偷走卖钱的心思,褪去斗篷挂在衣架,从书桌抽了三两张纸勾画。
在巨剑上时,她曾仔细地观察了段家的布局,按着记忆中构造,大致画了个简约地图加深印象,并在目前所在的位置做了标注。
舒望掏出无名给她寻人的珠子。
珠子散发出浓郁光芒,和当时在海上遇到莫名缚灵那般亮堂,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并不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