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时间匆匆过去,她愈发出采,习字、作诗处处显露出不凡。她以为这样安逸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那夜,她身子仿佛要炸开,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浑身都是汗水,走到庭院里才发现,四周都是火焰。连忙叫醒睡梦中的爹娘,哥哥的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她顾不得回想他去了哪里,带着父母走到后门,却发现早已被包围。
“你们是谁?”
他们家既不曾大富大贵,父母又都是老实之人,从未与人结仇,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会有人要致她们于死地。
“本想让你们死在睡梦中,也算积德,但既然温小姐想死个明白。”话毕,便有人上来拉扯她们,父亲想上前抵挡,被为首之人一剑刺穿身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拥住父亲,抑制不住泪水,哭得撕心裂肺,父亲流了好多血,她亦是满手鲜红。此情此景与十年前重叠在一起,他们言语愈发放肆。
“十年前,另一位温小姐与温大人也是这样一番情景。看见你们温家的人都死在我手里,真是令人愉悦。”
“你认错人了!我不姓温,我姓夏!我父母只是开绣坊的,怎能与你们结仇?”
“你们做什么吃的?带走啊!”为首的人呐喊。
回头看,身后是她深爱的一切,仇人近在眼前,她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为她死去的家人报仇,她痛苦地握紧双拳,压抑着内心即将爆炸的怒火。
她们被关进牢房,直到那些人消失,阴暗完全笼罩她们,母亲才哭着告诉她,当年她的家人便是这样死在这群人的刀剑和火把下。
“我……当真是温小姐?”
母亲哭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同样的命运再次降临在她生命里,她不由得觉得自己就是个灾星,靠近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原本热烈活泼的少女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候几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她无比怀念她的家,哥哥和父亲的臂膀温暖如春,母亲会在夜里为她盖上棉被。
酸臭的饭菜令她作呕,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哥哥和母亲还活着,她不能死。
母亲躺在不远处,连呼吸都微弱了几分。
她只能喝得进粥,夏温便每日都给母亲喂粥,喝得进去她就喜极而泣,喝不进她只能无助地哭。
不知过了多少天,门被再次打开,那人的脸十分陌生,那日也不曾见到,她的心却如同刀绞。
他眯着眼睛,靠近瞧了瞧她的容貌,就咧开黄牙,笑得放肆:“丫头,当年是小爷放了你,你可千万要记得,小爷是你的恩人。”
“你叫什么名字?”她咬牙切齿问。
“小爷姓张,你可记好了,张延德。”他居高临下地藐视她。
“我一定会记住。”
母亲害怕地捂住耳朵,缩到角落里发抖,确认他走后,她才抱住母亲,细心安抚:“娘,没事的,他走了。”
后来,她对光的感知越来越弱,直到踏出监狱的那一日,她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没有人会顾及一个犯人的感受,狱卒踢了她几脚,直喊:“短命鬼晦气给谁看?”
她一瘸一拐地挽着同样全身酸痛的母亲前往内庭,一刻也不停歇地干活。她们与那些身世清白的宫女也是不能比的,宫女可以去各宫露脸,她们只能在暗无天日的洗衣房里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