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了4楼，他正打算推开家门，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母亲和什么人交谈的声音。

“你说什么，那个杀千刀的死了？！”

“嫂子，您先别激动。”

他侧耳倾听，声音较大，有些尖锐的是母亲叶惠，另外一个是男人的声音。

“严哥的事儿，我们也很难过，但这日子还得过不是吗？”

“部队里已经商量过了，严哥这算是英勇牺牲，每个月可以到公政所领800块钱补助金。”

“这是严哥这些年的积蓄，不多，大概1000来块，还有他的一些遗物。”

叶惠没有说话，她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

父亲牺牲了！

严景锋听完，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言不发地推开门，客厅里的两个人转过头，脸上都带着惊讶。

“小锋……”叶惠的眼神有些复杂，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开不了口。

严景锋走进房间，反锁上门，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他不敢相信父亲就这样离他而去，他还想着等父亲回来一起练拳，一起去武校......

门外，母亲和那个军人正在交谈，时不时传来几声责骂，但严景锋在房间里听着，只是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有一个小时，又或者有半个世纪那么长，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

一股香味从客厅飘到房间里。

严景锋的鼻子很灵，他闻出了这味道，是他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用了那种很贵的酱料调制。

“兔崽子，赶紧出来吃饭！”母亲在外面大喊道。

严景锋身子一阵哆嗦，擦干眼角的泪痕，从地上爬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的灯亮得很，能够清晰的看见桌上摆放着五六盘大菜，还有冒着热气的汤汁，那是平时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的一顿晚饭。

母亲的手很粗，却也灵巧，能够炒的一手好菜，只可惜苦于食材，平时很少能够露一手。

“吃吧，还傻愣着做什么？”叶惠把围裙挂在厨房墙上，脸阴沉沉的坐下。

面对如此丰盛的菜肴，严景锋也显得有些无动于衷，换做以前肯定已经把碗里堆得满满当当的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话，显然是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一阵声音。

“哟，大老远就闻到一股香气，怎么不等我回来就开饭？”

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蓬松，留着胡子，身上穿着一件老旧的深绿色上衣裤，脚卷的老高，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他毛手毛脚的将手上的工具箱塞进一旁的储物柜，而后又走进洗手间洗了把手，这才进入客厅，狠狠的吸了一把鼻子。

“姐，今天什么日子，做这么丰盛的菜肴？”叶坤笑呵呵地坐到位置上，伸手就要去打饭。

叶惠瞪了他一眼，“就你能吃！”

“咋了这是？”

叶坤这才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他看看姐姐，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外甥。

“你那姐夫死外头去了，尸体都没让人扛回来！”

“啊？！”叶坤这下吃惊了，“这哪能啊，是不是人家搞错了？”

“人家部队的人亲自来说的，还能有假，抚恤金都发下来了。”

“这个死鬼，当初早就叫他不要逞强，非要去参军，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你说他是不是没良心？”

叶惠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叶坤连忙伸手制止，低声道，“哎，姐，在小孩子面前别说这个了。”

叶惠看向自己儿子，低头夹了点肉放到了严景锋的碗里。

这下子谁都没有再说话了，大家都沉默的吃着这顿晚饭。

放下碗筷，严景锋突然抬起头来，“妈，我要考武校，我要去当武者！”

一听这话，母亲顿时大发雷霆：

“什么？！你这个兔崽子，你也想像你爹一样跑去送死，是吧？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还是舅舅从中调和，“姐，别生气，小锋只是一时想不开，等会儿我好好和他聊聊。”

严景锋此时却态度坚决，脸上还是坚毅，“妈，爸已经不在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了，如果我不变强，就没有人能保护我们。”

“小锋啊，这事儿我和你妈再商量商量，你先回房间去吧。”叶坤使了个眼色。

严景锋沉默的回到了房间里，很快外面就响起了一阵热火朝天的交谈，母亲和舅舅吵了起来，一直吵到了后半夜，外面才安静了下来。

严景锋在床头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见到门缝里的灯还亮着，于是便趴到门上。

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声的抽泣着，舅舅拍打着她的肩膀安抚。

严景锋的手不由的握紧。

这一夜，已是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