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明亮的早晨。
“嚯!哈!”
湖景镇武训场,传出整齐划一的喊声。
二十多名学徒身穿白衣,腰系红布,一大早就开始操练起来,口中发出阵阵呼喝声,十分响亮。
大杨树下,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聚在一起,顺着树干爬上围墙。
为首的孩子最为灵活,三步作两步,一下便翻上了枝头,只一蹦就稳稳地落在了两米高的围墙上。
“上来,快上来!”
他挥着手,对其他人喊道。
“小锋哥,你拉我一把。”一个穿红衣服,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怯生生的伸出手。
“把手给我。”
“阿锋你也帮帮我,我上不去。”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两只手扒在墙上。
“去你的,胖小龙,把你拉上去,我自己倒要掉下去了。”男孩儿笑骂一句。
废了一会儿劲,几个孩子都坐在了围墙顶上,借着树荫遮蔽,没有人发现他们。
年纪最小的女孩才9岁,大家叫她圆圆。
小胖子叫何龙,但这名儿只有长辈和老师才会叫,平时伙伴们都叫他胖小龙。
戴眼镜的男孩叫今秋,是个班长,平时讲话文绉绉的,但却懂得很多道理。
他们出神地看着广场里那些打拳的人,一招一式舞的虎虎生风,令得人心潮澎湃!
坐在最前面的严景锋脖子伸的最长,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每个人的动作,仿佛是要将其牢记。
“哇,好厉害,他们的调子好整齐。”圆圆惊叫道。
“我将来一定要考武校,成为一名武者!”严景锋信誓旦旦的说,目光中带着某种火热。
今秋却给他泼了盆冷水,“可是成为武者,要到城里的学校才行,只有在那儿才有专业的武道老师。”
“那种学校听说一年要交一万多的学费。”
听到这个数字,令人忍不住咂舌。
如今是战乱的年代,世界各处战火迭起,纷争不断。
很多人甚至连饱腹都难以维持,要交如此高额的学费去学习武道,确实是让一般家庭难以负担。
严景锋却并没有气馁,他的父亲曾经告诉过他,这世道越是危急,越是要有自保之力才行!
虽然家里只有一个在纺织厂上班的母亲和一个做修补的舅舅,但他还有个参军的父亲,每年会寄一些补贴回家。
这些年也积攒下了一点积蓄,虽然不知道够不够,但他也可以做点小买卖,总能凑凑,唯一的难点就是说服老妈了。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突然,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
几个小孩儿吓了一跳,只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秃顶大叔一脸凶恶的向围墙这边赶来,挥动着手中的教鞭,空气都被抽的响亮,冲着他们大喊大叫。
“狗熊来了,快跑!”一群少年赶紧从围墙上跳下去,一溜烟全部跑散了。
傍晚时分。
一辆黑色铁皮火车发出一声响亮的鸣笛声,停靠在站台上。
月台边,乌泱泱站满了人,大多是来迎接亲人的。
前线的战役已经结束,今早的报纸上说第一批撤下的战士会在今天抵达。
从中午开始他们就在铁路旁眺望,祈祷和期待着家人的回归。
“快点,快点!”
小锋四人使劲往里头钻,他们也想看看归来的英雄。
车厢的门打开了,从里面陆续下来一些身穿灰衣,带着毡帽,拎着大包小包的大人。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上前去嘘寒问暖,还有几个人抱成一团,失声痛哭。
小锋注视着这些大人的脸,发现他们的脸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神情。
疲倦、颓丧、后怕、还有庆幸,唯独没有喜悦。
他又回想起去年,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色彩,微笑的挥着手向即将远行的战士们告别。
然而眼下这番光景却让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一段时间后,车厢里的人全部下来,车门关闭,列车呼啸着又开走了。
“小锋哥,你爸爸回来了吗?”
小锋左顾右盼,终究没有见到照片里那张熟悉的脸,心里又有一阵失望。
父亲没有回来。
去年也没有回来,前年也没有,加上今年就是三年了。
父亲是一名武者,虽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物,但也响应了号召,前往战线迎击外敌,三年期间只传了书信和包裹回家。
时间慢慢推移,车站里的人已经逐渐散去,但还有寥寥几人不肯死心的伸着头,望向那遥不可见的铁路尽头。
“走吧,我们回家去。”严景锋叹了口气。
几人的家在一处胡同里,和同伴们告别后,严景锋进入了一座老旧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