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茶神会开始了。
寅时,天地漆黑一片,三贤镇已经活了起来。
赵老汉手捧神茶敬过门楣,灶房,接着带着赵月娥、赵飞玉背起贡茶身背皮鼓走出院门,挨家挨户走神。
每经过一家门,他便伸出手指在茶碗中一蘸,然后朝门前一点,这家门便会打开,随之同样面容肃穆的邻里便会默不作声地走出来。
他们每人捧着一个茶碗,跟在他们后面,然后走向下一家。
随着一扇又一扇院门的打开,跟在神茶后面的百姓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一道长龙,大家都面容肃穆,皮鼓沉闷的声音传递在朦胧的夜色中。
街巷里没有灯火,只有还没有完全下山的弯月,一行人从朦胧的雾霭中穿梭,到了三贤镇的茶神庙,庙祝已等候多时,穿戴好有些古朴的祭服,朝里一指。
大家鱼贯而入,拜了神坛后,又一股脑出来,有人从耳房里搬出了铭旌、号牌、绣花大伞、茶叶衣裳,接着一行人便在赵老汉的带领下踏上了上山的道路。
周家的人此刻也跟了上来,他们挤进第一梯队,缀在赵家几人的路上,一行几百人浩浩荡荡沿着田道,到了茶山的山脚,马不停蹄,很快爬上了山腰的茶林中。
黄白游身穿玄色道袍远远吊在后面,脚后跟着一只三脚公鸡。
天色蒙蒙亮,远处肃穆的队伍好似施了魔咒一般,一片死寂。
走着走着,看见前面一棵大树下一个白面道人。
那人身穿汗衫,不修边幅,皮肤白皙,可偏偏腰上佩了不少香囊,行举也怪异得很,手握白梨放在鼻翼边吸了一口,然后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过来,他耸了耸肩,“小兄弟也是修行人吧?”
黄白游脚步一顿,他早就感觉对方身上的气机有些不对劲,“你在等我?”
白面道人哈哈大笑两声,“贫道闻香教石自然,敢问小兄弟师从哪家法脉啊?”
黄白游没理会他,径直朝着山上走。
白面道士低下头狠狠吸了一口梨香,然后不甘心地赶了上来,“小兄弟莫不是怕我了?”
黄白游手杵竹棍,淡淡道:“这次茶神会要供奉好茶,可我看山上并无妖邪之气,不会是你们闻香教搞的鬼吧?”
白面道士怔住,“这是谁和你说的?”
“所谓祭祀,不是妖神,便是人心。”
白面道士嗅了一口白梨,粗声粗气说道:“小兄弟见识不凡啊,不知师从那家法脉?”
“重要么?”
白面道士爽朗大笑,“好,好啊,只要不是上山捣乱,坏我香主修行之道,我管你是哪家法脉呢。”
“香主?”
“小兄弟莫非不知,这地界地处偏僻,乃是闻香教香主的食气之地么?”
“食气之地?”
“道经云:食水者善游能寒,食土者无心而慧,食木者多力而拂,食草者善走而愚,食叶者有丝而蛾,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夭,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白面道士神情庄重,“我们闻香教便是信奉食气之道。”
他将白梨凑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天地万物皆有气,我们闻香教人,只吃这梨中天然清香之气,也就是香魄,便能担风袖月,练就一身通天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