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没什么波澜地下令。三名修士把兄妹用绳索绑好，窃窃私语地离开了。

因为谷仓的重要性，这里的木门也是最结实的。当他们把门锁上，只留一个星点小窗通风的仓库里，魔杖被撅断的两个重伤巫师，也就没有了逃出生天的可能。

不过，谷仓外种满草药的花园里，是一块有着翻新痕迹的土地和凌乱的脚印。

带血的木棍断成两截地散落在周围的地面，似乎是忘记了清理。

一切，都暗示着那不到十名幸存巫师的结局……

半夜，布丽吉德从昏迷中醒来。

面对自己哥哥因为失血过多，已然冷却的尸体，面色惨白。

她那双翠绿的眼眸，剧烈颤抖着。

一抹阴翳，笼罩女巫的眉宇。

……

谷仓里，米尔丁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原来如此……原来我一直都能掌控自己在这里‘看见’的事情。”

“就在刚才，我终于重新掌控了自己迷失在这个幻境的灵魂……不再被迫沉浸在这段记忆，被动地体验萨格塞尔村居民的悲剧。”

“于是，就像你刻意安排我目睹萨格塞尔村的故事一样，我也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读取这段‘现实’。”

米尔丁握拳，时间瞬间静止。

他又松开掌心，时间依照他的意志匆匆流动。

相同的一束月光从小窗里透射出来，照亮他的侧脸。

幡然醒悟的男孩，以前所未有的坚定目光和清晰的口吻推理。

“这就印证了我的猜想——”

“仙境里不存在时间限制。否则这解释不了为什么我能被基里安召唤，进入他的身体并影响发生在过去的事。说实话，这的确超出了我的想象——”

“因为这就意味着，任何进入仙境的灵魂——譬如我和你——只要受到德鲁伊的召唤，就能像神灵一样拥有干预发生在这片土地上一切人间事务的力量。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他看了一眼谷仓里默默垂泪的女巫。

她是这段血腥过去的……最后一个活着的见证者。

回想起最开始举办婚礼的那场魔法仪式，全部萨格塞尔村的居民都从魔杖中射出一道道银色物质，浮现出的动物形象，像极了守护神咒语的半成品。

而那些银色的物质，也被全部吸入了德鲁伊绘制的魔法圈里，很像是在为这片土地献上他们宝贵的情感和记忆，作为祭品。

想到这里，米尔丁的双眼一亮。

“所以……这里不是一个人的记忆，而是记录着很多人记忆和情感的‘集合体’。”

“无论是达努祖母，还是基里安。真正强大的德鲁伊，都能轻而易举地用魔法操控心灵，用他们那种特殊的魔法去影响他人的情绪。”

“而最开始借助绳索、水和植物以及歌声举办的仪式，不止是为了婚礼形成的誓约，也是为了让巫师和‘仙境’产生魔力的沟通，从而将美好积极的情绪，导入这片土地……”

“同时，祈求仙灵的祝福。”

“这就是德鲁伊魔法的奥秘——年复一年的用无数巫师的记忆和感情，灌注到这片土地所承载的‘仙境’，将魔法不断地回馈自然。”

“因此这片土地的植物和井水，也都具有特殊的魔力，辅助着巫师进行仪式、施展咒语。甚至召唤镇守在‘仙境’里的仙灵来到现实，帮助他们解决危机。”

米尔丁洞悉一切的眼神，转向对面坐在葡萄藤上静静听他诉说的艾琳。

“但是，存在于无数巫师情感和记忆中的‘仙灵’究竟是什么呢？”

“你将达努祖母称作自己的‘祖母’……你的外貌和布丽吉德相似、你自称有个‘母亲’，教会了你许多魔法知识……”

“你在讲述萨格塞尔村的历史时，提到这是一百多年前的‘回忆’，你甚至知道当时德鲁伊迁来这里占卜征兆的细节……”

“然而阿希尔已经死了，布丽吉德很可能不会生下一个‘女儿’。”

“你到底是谁，‘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