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之后她昏睡了三天,醒来时就看到了花瞒。他就坐在洞口,伸手接着外面的雨,衣摆濡湿一片。
他转头对她笑道,“潺潺,你醒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能清晰地记得两世的他的脸。
第一世时花瞒是个普通的道人,只能算得上有些天赋,却在霍乱中救了她一命。他将她带在身边,十分地宠溺,要什么都会尽力满足她。在他的守护下,她几乎童真到不谙世事。
她说她喜欢流水的声音,花瞒便给她起名叫潺潺。
当她渐渐长大,越来越离不开花瞒,并开始情窦初开时,她却被他的师父送到了远处的道观。
而一送就是一年,道观中除了一个年迈的女道,再无旁人。不知道为什么,女道对她极为严苛,每日督促她冥想坐禅,却和花瞒一样,从不教授她道法。
那是很难熬的一段日子。她每天等着盼着,却始终不见花瞒来看她。她给他写的信,却被女道养的一条叫九叔的鸟给拦了回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与女道质问,也只会得来冷视。
当终于有道人恰巧经过此地,她用挖了几个月的暗道听到他们的对话时,才知道原因。
听那女道讲,“祚缔签师十年前卜了一道签文,‘有女活于霍乱者,斩龙。’如今那个斩龙命格的女孩,就在我这道观里。”
道人正喝着水,闻言呛得直咳嗽,“咳咳,斩龙命格?怎么不除了,还养着她?”
女道声音带着轻蔑,“那女娃小小年纪就一副狐狸像,把那个年轻的小道人迷得分不清南北,死命给护着。他师父也是没办法,暂将她放在我这。而且签师说了,斩龙命格的人不能死于利器,不然会缠绵三世祸害人间呢。不过,我琢磨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惜坞岭那边毕竟瞒不住。”
他们之后还说了什么,她已全然没有心思再去听,甚至都忘了隐藏自己的气息,被女道揪出来,一巴掌便给打晕了过去。
而果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花瞒便来看她了,说要带她去瞭望崖看日出。
猜到了什么,但她依然高兴。
日出很美,朝霞铺满了整片天空,将他们的衣衫都染上了红色。她低头看着,手悄悄地握住他的衣角,然后抬头满脸满眼笑意地问他,“哥哥,等我十八岁的时候,我们成亲好吗?”
花瞒没有回答,眼里满是哀伤。在她被刺客打下悬崖时,松了手。
然而,她没有死。
她被卖去了依风楼,不从,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她成了头牌。
各色男人辗转于她的榻上,她妖娆地笑,妩媚地叫,心头空的像是只剩一张皮囊。
无数个黎明,她赤着脚站在窗前,想要跳下去,而抬头看到东方的日出,她又没了勇气。
死了的话,就再也看不到日出了。
满十八岁的前一个月,她跟着恩客去了皇城。过城门时,她让守门的侍卫占足了便宜才得以进入数年不曾进过的城。
她没有问那位恩客为何乔装打扮,为何不敢抛头露面,她的心思本就不在上面。
而几番辗转,隔了三年再见花瞒,他更加高大英俊,目光似是惊讶到极致,很久很久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笑着看他,“哥哥,我要满十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