萏河手扶在石壁上,慢慢向前走,魂灵草便晃晃悠悠的打在身上,花瓣柔软而富有弹性。
当一幅画像出现在眼前时,她停下脚步,用手指细细抚着。
画中的女子容貌极佳,身姿曼妙,就那样静静的站着,都似有风轻轻吹来。
下面有行文字,“大兴二百一十四年至新筹三百三十二年”,前后二百九十九年,是所有画像中唯一一个不满三百年的魂引。
再仔细一算,距今快要三百年了。
时间后面是名字,潺潺。
萏河来回抚着那两个字,手指一根根的慢慢攒紧。
心底的弦似乎一下子绷紧,噌噌地响。她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石壁,慢慢地滑坐在地上。
大朵大朵的魂灵草摇曳着触碰她的脸颊。
花是那么洁白,那么纯洁,纤尘不染。
她慢慢举起自己的手,白皙、光滑、纤长,指节间能看见淡淡的青色脉络,生命力就似在那脉络间跳动。
嘴角不由扬起一抹自嘲。
对面的魂引墙似乎渐渐有了一丝波动,像是突然起风的水面。那水波荡漾着渐渐汇聚成一幅画卷。
画卷中是一片残败的村落,死气沉沉。很多将士和道人正在往外搬运尸首,一位少年道人出现在画卷正中,他发现一旁坍塌的木屋有情况,便动手掀开有些潮湿的木板。
而木板下有一个小姑娘,全身脏兮兮的,骨瘦如柴。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道人,似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道人很是惊讶,将她抱了出来。
画面一转,来到了一处热闹的集市上。道人正在给小姑娘买糖葫芦,小姑娘高兴地双眼都弯了起来。这时候她的脸已白白净净,也长了些肉,粉嘟嘟的格外好看。
这幅画面不过一闪,又迅速变了场景。小姑娘在山上的院子里,抱着膝盖望着山下。此时她身量长开,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
等山脚下终于出现道人的身影时,她脸上满是惊喜,推开院门便一路下山去迎。
“花瞒哥哥,你好久都不来看我。”她抱住道人的胳膊。
道人也已褪了青涩的模样,眉眼俊朗。他抽出胳膊,神色有些迟疑,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潺潺,我带你去瞭望崖看日出吧。”
瞭望崖,也称情人崖。
潺潺惊讶后,脸颊绯红,双眼满是神采,“好。以前怎么央求,哥哥都不同意呢。”
道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下一瞬,画面便转向了瞭望崖。东边的朝阳还未出,彩霞已铺满了半个天空。
潺潺看了会朝阳,转头看向道人,她眼睛眨也不眨,脸上满是笑意。
“哥哥,等我十八岁的时候,我们成亲好吗?”
还没等到道人的回答,已有暗影从后边向她袭来。跌下悬崖前,她用力握住道人的手。
可道人的手,却渐渐松开了。
飞速地向下坠落,风声在耳边呼啸,割得皮肤生疼。
她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不敢相信。
画面再次跳转,眼前出现一座楼阁。不少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窗前楼下揽客,门楣上挂着牌匾,“倚风楼”。
画面正要转向室内,本呆坐着的萏河突然一跃而起,拔下玉龙杖狠狠砸向魂引墙。
墙面又一阵水波漾起,所有画面消失殆尽,恢复原来的样貌。
等她平复下来时,手掌下的字突然发生了变化,由“大兴二百一十四年至新筹三百三十二年”变成了“大兴二百一十四年至今”。
共五百八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