萏河仍是淡淡的,“晚上切记不要出屋,不要开窗,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值当。”
绩吾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让自己显得像是小儿闹脾气。他取了刀抱在怀里,进了里屋就径直躺在了床上。
睡意自然是没有,躺着躺着就不由翻起身来。忽然他耳朵微微一动,在死寂连风声都不闻的暗光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像是无数只老鼠在爬动,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立时坐起身来,先听了听外屋的动静,才小心翼翼踮着脚尖走到窗边。而窗外的景象,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无数脸盘大小的光点在空中浮动,不少落在屋檐墙壁上,便现出大致的形状来,像是猫般但生着极长的尾巴,爪子与竹板接触,发出嗞嗞的声响。
它们像是在扑食一般,四处搜寻,不时将细长的尾尖在窗户、门缝四周试探,似是在找可以钻进去的缝隙。
突然眼前一白,就见一只白色东西正落在他面前的窗上,皎丝做的透明窗纱乘了它的重量,像绩吾这边凹来,几乎要撞在他的脸上。
他吃了一惊不由屏住呼吸,虽然没有看到那东西眼睛长在何处,但那条细长的尾巴却激动地摇晃起来,爪下摩擦之声更甚,像是知道有人正站在窗前。不多会,有更多的白色东西围拢过来,几乎将窗户堵个严实。
“啊!”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伴随着婴儿撕心裂肺的哭泣,几乎将夜幕撕破。
本聚在窗前的白色东西动作一顿,忽一窝蜂朝着声音传来处飞去。
绩吾这才得以看到外面的情况,随着白色东西在那里越聚越多,也将那里映得亮堂起来,便看到白日见到的那个妇人正在团团白影中挣扎,不时有血喷溅出来,隔那么远似乎都能听到撕扯皮肉的声音,不一会便再没了动静。
等那些白色东西意犹未尽地散开后,地上只剩下一大一小两副骨架。
一进峡谷便生的那个疑问终于有了答案——为什么常有人因寻医而跌落悬崖,但崖底没有一点腐尸,全是白花花的骨头了。
身上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绩吾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哆嗦。
忽然左脸颧骨上一疼,不知何时他的脸竟贴在了窗纱上,而有一个细如针尖的东西正从外面刺进来扎在他脸上。
他忙后退一步,伸手去摸,却惊讶地发现,左颧骨已鼓起一个大大的水泡,足有馒头大小,而令他心惊地是,水泡里的东西似乎正在一口口吃他的肉!
他忙用手抓,想将水泡抓破,但那水泡却任由他的手捏成各种形状,一点影响都没有,反而越来越大。
当他想用九婴刀直接去割时,被一只手拦住。
萏河不知何时过了来,将他一把推坐在椅子上,伸手取下头上的玉簪,一个用力戳向水泡。那水泡晃动着开始挣扎,终是被玉簪戳破。立时粘稠的液体流了绩吾一脸,萏河用手在水泡正中扯出一样东西来,小手指大小,正是那白色东西的模样。
萏河忙将那白色东西撞见桌子上放着的皎丝布袋里。
“这是食魄,专吃人的皮肉,不然这死人峡的名字是怎么来的?”萏河语气中带了些许怒意,如果不是她一直警醒着这边的动静,晚来个片刻,就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绩吾捂着左脸没有吭声,在萏河转身走的时候,忽然道,“妇人和鬼婴都被吃了。”
萏河没有应声,似是早已料到。
死人峡一到晚上就满是食魄,晚上在外面就相当于必死无疑。而魄修仍是没有收留那个妇人,萏河在进谷时也丝毫没有提醒。鬼婴是该死,但妇人何辜?
纯珃称普通人为俗人,说他们魂引和魄修与普通人是不相干的,所以他们可以毫无愧意地看着这些普通人去死。
那自己这个普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