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给自己银子,绩吾心里一阵别捏,他摇头,“不用。”
相比于城里的吃食,他更喜欢自己打猎。反倒是萏河,一路没怎么见她吃东西,烤的野味从未见她动过,只偶尔吃些果子。
“你可是要吃些什么?”
萏河下意识要摇头,但看到绩吾瘦削的脸颊,便道,“我想吃包子,你帮我跑趟腿。顺便你也买些东西吃,不能不吃面食的。”
“你不去吗?”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绩吾迟疑着问道。
他不太喜欢到人多的地方。
萏河还没回答,就见打马出城来一人,就要经过两人时,又勒住缰绳,瞪大了眼睛瞧萏河,而后狠狠一口唾在地上,“腌臜东西,大白天的出来膈应人。”
骂完挥起马鞭扬长而去。
绩吾眉头皱成了疙瘩,他也算经过几次了,看着萏河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那股子疑问又冲了上来,却又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人……你为何……”
“想知道去问问不就得了。”萏河已向西边走去,“我在城西等你。”
她白衣束腰,身形有些单薄,步履却洒脱,无羁无绊。要经历多少辱骂白眼,才能这样洒脱、毫不在意?
绩吾握了握手里的银子,抿了抿唇角,进城去。
下水城街上人不过三三两两,角落处蜷缩着的多是讨饭的,几个偎在一起,一脸的蜡黄,似是连讨要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拿渴求的眼神盯着路过的人。
绩吾给萏河买了两个包子,其余的钱全换了馒头。
他将一个馒头递给路边饿得哭哑了嗓子的孩子,但那小孩还没拿稳,就被旁边大些的孩子抢走了,一时不少人都过来哄抢,绩吾想阻拦,但看着一双双饿的发绿的眼睛又实在下不去手。最后只得抱着那小孩几个跃身遁走,在没人处把最后一个馒头给了他。
记得小时候他被人追着在街上打,有个小乞丐分了半个发霉的馒头给他。
就要出西城门时,看到路边的茶寮里坐了五六个人,他脚下一顿——“想知道去问问不就得了。”——萏河的话又响在耳边,他终是走了进去。
除了那几个人,整个茶寮都空着,倒是可以听清他们的话。
“那桃园的桃子是真不错,又大又甜,可惜全毁了。”
“可不是,青天白日的遭了一顿雷劈,可是造了孽了。”
“唉,说起来,咱们东边这五城今年来就没消停过,年轻人都被征了去,又闹这样的饥荒,也是造了孽了。有时候想,一顿雷下来,大家都心静。”
“好死不如赖活着,听说朝廷的救济粮就到了,总能挨过去。不过,说起桃园那雷,我倒想起有人说那老农之前见着了魂引!”
“魂引?那就怪不得了,看到腌臜东西总是要走背运。”
听他们说起魂引,绩吾心下不由紧张。
这时小二过来招呼他,“客官,要喝茶不?要吃饭不?”
绩吾摇头,那才半大的小子垂头丧气地走了。
那边那几人已半伏身子,兴奋地低语起来,模样颇为意味深长。绩吾才听了几句,就再听不下去。他虽于上面迟钝,但那种露骨话还是激起了他的反感。
几人说得正兴,见一背刀的高大少年走过来,都惊了一惊。绩吾黑着脸看他们,“你们为何那么说魂引?”
“啊?”几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了?魂引不就是浪荡的婊子吗?不给说?”
见绩吾额角青筋都跳了,旁边一人倒是悟出几分来,“你不知道魂引怎么来的?我说小哥你可不要被她们的皮囊蛊惑了。魂引生前都是放荡淫乱的女人,死后连转世都不能,要引三百年的魂来消除罪孽。但那群女人,有几个消停的?要不继续耐不住寂寞勾引男人,要不滥杀无辜来泄愤。可不是人人见了要喊打?”
绩吾一时间呆了。
几人见此都不由唏嘘,好好少年郎就被魂引迷了魂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