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又行了两日,这日清晨萏河却没有停下来,仍是一手执灯一手摇铃走在最前面。
绩吾已经注意到,虽是白日,天上却没有太阳,只是银灰色的一层。脚下如千年寒冰般散着凉气,直往人骨子里钻。
九婴刀的动静几乎震得他后背发麻。
走着走着忽然察觉一股慑人的威压,仿佛天空整个压了下来。他甫一抬头,便见一张巨大的面孔透过云层向下俯视,双眼圆瞪,目露凶光,嘴巴大张,尖牙如锯,极其的凶悍。
顺着往下望,便看到他巨大的身躯,上半身前屈,双手握着一把长柄大刀,一腿与山同体,一腿跨越而出,逼压中带着天威。人在他身下,宛若蝼蚁。
是天尊石雕。
再看向与石雕相连的那山,像是被直劈而下,高达万仞直冲天际。上面不见半株植物,灰白一片。
前面萏河速度慢下来,绩吾一步步走得也很是惊心动魄,总觉得那石像随时都要活过来般,一脚就将人碾成飞灰。
这时前方地上出现很多细小的藤蔓,像蛇一样在地上游走。它们一接近萏河和众魂,就卷缩着向后退去。而察觉到绩吾就像是饿了数月的狼般,一根根冲他飞过来,迅速地缠在他身上。
绩吾一惊,就见萏河转过身看向他,离得远神色有几分不明,“前面就是鬼域入口了,生人勿近。长冥草会吞了你的,就此止步吧。”
说完,她便径直向前走。鱼灯在她手中慢慢升起,悬在石壁上。
而下一刻,那石壁便向两侧开启,出现一个巨大的门。门内云遮雾罩,看不真切。她进去不久,大门便开始缓缓关闭。
门开启那一瞬,所有长冥草疯了般朝绩吾涌来。此时后撤尚有退路,再向前将直面这无边无际的长冥草。但千里迢迢赶来,又岂能临门一脚止步不前呢!
绩吾取出背后大刀,用力挥向蜂拥而来的草丛。但削铁如泥的九婴刀砍在草上,就好像在地下生了几十年的锈般,钝得如同一块木头。
“果然只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刀。”
萏河的话突然响在脑海,绩吾心下大惊。而就这一停顿,他几乎立刻被长冥草给裹了个严实,甚至有的开始往他的眼、口、鼻、耳中钻去。
他心中虽骇,却并未乱了分寸,多年的丛林生活,让他有足够的镇定来应对眼前的状况。他一手紧握着刀,舞动着去挡不断飞来的长冥草,一手去扯脸上的,力气之大,连自己的脸都抓破了。
长冥草触到他的血,力道和速度似乎都降了下来,绩吾再去抓时,那几根沾了血的草竟被他握了个稀烂,腐臭的汁水从他指间溢出。
有几滴在他不断挣扎中洒在刀上,立时如水落在沸腾的油锅,嗞嗞作响,九婴刀上原本暗沉的红色现出点点血红的光来,再次砍在长冥草上,也不似一开始那般钝。
绩吾立有所觉,他左手在刀刃上轻轻一握,鲜血顺着刀身直至刀尖。用他鲜血染过的刀,再向长冥草砍去,只见枝叶横飞,刀风生起,势不可当。
当他站在石壁前时,长冥草已如潮水般退去,而九婴刀通身鲜红如血。
此时大门合得只剩一臂宽,绩吾忙闪身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