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卷一百五十八 童趣(1 / 1)祂空间首页

我们于世间彼此擦肩,也许只是一个善意的微笑,或是一次偶然的邂逅,从陌生到熟悉,从相遇到告别,从告别再到重逢,一次次的轮转,一次次的回首顾盼,你可知,那是你我宿世所结下的缘、生起的念,几经辗转,于六道间,有幸相逢于人世。当我站在你的面前,念及曾经过往,你每一世的神情体态,我都了然于心,每一次的重逢,我都恍若隔世,而你,还像当初你我相识那般,憨憨一笑,尽管你什么都不记得,但我还是认出了你。

儿时的小钰,是个性格孤僻的孩子,虽然她表面看上去是活泼好动的,但她的玩伴除了哥哥之外,没有旁人,在小钰上学之前。那时的小钰,希望一辈子都待在外婆和外公的身边,永远生活在那座简单质朴的四合院里,每次爸爸在周末的傍晚来接小钰回家的时候,她总是牵着外婆的手,迟迟不肯松开,久久不愿离去。她坐在爸爸摩托车的后座位上,不停的回头看着目送她离开远去的外婆,那个一身浅灰白赭红高粱花长衫的老太太,冲她不停的挥舞着挽起袖口的细长手臂,她不禁鼻尖一酸,霎时间,泪如雨落。

尽管分别成为必然,但小钰还是让自己学会适应这样的变化。有一年夏天,爸爸因为晚上要加班的缘故,所以比往常提前了三个小时来接回小钰,正在外婆家午睡的小钰听到爸爸的摩托车声临近,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从梦中惊醒,醒后,她一直哭个不停,埋怨爸爸为何不守时提前来接她回家,因为她舍不得离开。在外公和外婆的安慰下,小钰才停止了哭声,爸爸也答应会给小钰买她喜欢的零食和玩具,尽管如此,年幼的小钰还是十分不情愿,因为那些零食和玩具,与外婆外公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这大概是她和两位老人的缘分深厚所致,再加上,她是由外公和外婆亲手带大的,所以,对他们的感情格外深厚。外婆时常安慰小钰:“钰儿啊,我和你外公也有老去的那一天,不能一辈子陪着你、照顾你,你终有一天是要长大的,也会离开我们,哪儿能一辈子守着我们呢?”虽然外婆总这样说,但小钰还是无法克服自己对他们的眷恋与不舍,每每想到有一日会离他们而去,心底总会涌起一阵剧烈的水深火热,没有十天半月,很难缓过来。那时的小钰还是个孩子,总将一切想的太简单,她天真到以为影视剧中的那些角色,无论是主角还是反派,如果有受伤或是丧命的情节,她就以为那个人是真的一命呜呼了,于是,年幼的小钰经常一边看着伯邑考被做成肉羹,被当成一道菜送给西伯侯,西伯侯还要吃下这道菜的时候,她就会重重的叹气、悲伤,大人们都觉得奇怪,问她为何如此,小钰的脑袋摇晃的像个拨浪鼓一样,却什么也不说,因此,大人们也十分不解,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看了一部名为《两个木匠》的哑剧,看到木匠师傅由于眼神儿不好,将木头锯短了,就将徒弟的腿锯下来装在椅子上,她着实被震惊了:因为她觉得那个徒弟太惨了……腿都被锯断了,后半生该如何生活?那部哑剧中徒弟的扮演者是陈佩斯,原本诙谐搞笑的作品突然让小钰觉得莫名想哭,因为表演者的精湛演技和舞台上的机械装置的恰到好处,让这场视觉错位看上去十分逼真,对于观众来说,那木匠徒弟的腿确实是被锯断了……为此,当时只有五六岁的小钰,一夜未睡,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失眠……因为她觉得,这些表演者怎么将自己搞得这么惨呢?那其他影视作品中,扮演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将士,无论是受伤的、还是阵亡的,算下来,拍一部剧,岂不是会死掉很多人?小钰越想越觉得可怕,那几日,她睡不好,吃不下饭,在家人的追问下,小钰向他们讲述了自己遇到的困惑和难过,大人们听罢,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告诉小钰,那些剧中的角色并不是真的受伤和死亡,只是通过化妆或是演绎,来达到外界所呈现的一种效果。了解了前因后果,小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心情大好,因为她知道那些剧中角色的真实扮演者,还平安的活着,她很高兴。要么说,孩子终归是个孩子,像她这般脑回路的,大人们也是不多见。

与其说小钰留恋的仅仅是外公外婆,倒不如说她眷恋的是那片世外桃源的与世无争和简单干净。那时的她经常跟随外婆或是外公前往深山、溪边和海边,每次前往海边的时候,她都会途经西边的芦苇荡和那条小溪,有时,会和外婆在那里稍作停留,贪玩的小钰总是被溪水中的蝌蚪、荷叶上的红蓝蜻蜓吸引目光,偶尔还会遇到橙红色或是蓝色的蝴蝶到处飞舞,这期间,可能还会有黄绿色的大蜻蜓飞来。外婆由着小钰的性子,会帮她捉两只蜻蜓,小心拈起蜻蜓翅的她,便会心满意足的和外婆继续前行。溪边附近还住着另外几户人家,平时这些邻居家的大门都是敞开的,有的会在大门外的东西两侧养些鸡鸭,用石板和水泥石块简单的围起,每次从他们的门前经过,就会听到一片咯咯咯喔喔喔嘎嘎嘎的叫声,十分热闹。小钰对这些毛茸茸的动物们,向来是来者不拒,她很喜欢这些鸡鸭牛羊,因为她觉得它们很可爱,有时看到街坊邻里的羊,还会学几声羊叫,声音和真羊别无两样,根本无法分辨,于是,小钰经常和街坊邻里的羊群们愉快的咩咩的交流着,一咩二去的,那些羊也认识小钰了,可以说,声声有回应,每次小钰羊言羊语的时候。印象中,有一户邻居养了一只白色长毛狗,体型不大,身长三十公分左右,算是小型犬了,夏天的时候,它的主人通常会将它身上的毛适当的剪短,平日里,眼睛周围的毛总是定期为其修剪,避免遮挡视线。由于主人剪的较为随意,所以,他们家的狗身上的毛儿,被剪的一块深一块浅,长长短短,坑坑洼洼,远远望去,好似一块拖布……它的百会穴那里,常年扎着一个朝天辫,估计是它主人的杰作,还用一根红色的绳子绑起,看着十分喜庆,宛若窜天猴。每次小钰经过他们家的门前,和他们的鸡鸭牛羊对话时,这家伙是一脸不服的看向小钰,下颚的一排小白牙和两侧的尖尖犬齿全部露出,配上它那搞笑的发型,实在令人忍俊不禁。小钰一边哈哈哈一边指着它说道:“你个倒兜齿儿,都地包天儿了,还一脸不服……哈哈哈哈哈……”那只白色的狗狗听罢,立刻舔了两下嘴唇,汪汪的叫了两声,但下排的牙齿还是露在外面,惹得小钰又是一阵大笑。这时,从院中传来一声呵斥:“二柱子,不准瞎嚷嚷,闭嘴!”那只白色的长毛狗听到主人的声音后,立刻乖巧的坐好,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小钰。小钰这才知道,原来这窜天猴儿叫二柱子……一旁的外婆用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小钰点着红点的脑门儿,笑着瞪了她一眼,扯起她稚气的手臂,那发髻两侧玫红色的头纱,随着小钰的蹦蹦跳跳前后晃动着,一老一少,手拉着手,继续前行。路上,小钰还不时的扬起脑袋问道:“外婆,二柱子的嘴巴为啥合不上啊?下面那排牙总露在外面,这风吹日晒的,能行么?”“你这孩子,都说人家倒兜齿儿了,它咋合上呢?它天生就长那样……”“哈哈哈哈哈……”小钰听罢,又是一阵大笑。

写于2024年8月30日?甲辰年七月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