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燃起,这间小小的密室再次明亮起来。不过二丈见方,有一石案,上有笔砚,几卷经书。案旁有一个灯架,上有烛台。突厥人不用蜡烛,不知法王从哪里弄来的。
宝象法王将手掌从李靖头上移开,向雪云打了个招呼:“老僧见过公主。”雪云回礼。法王回座,用流利的汉话道:“这位李公子当真了得。若不是霍库灭了火,恐怕能过十招。如此少年英杰,古来罕见,不知李公子师承是谁?”
李靖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方才法王要取他的命,此刻已是死人,当下起身,行了礼,老实回道:“在下李靖,拜见法王。我武功粗浅,曾受家父教导,还跟着舅父韩擒虎学过几年,后来遇到巫山女侠和蜀中青城山袁玑、袁守诚二位道长,又随孙思邈先生学过调息之法,再后来受过崆峒山紫霄真人指点。”他没提华清风,免得法王知他懂得奇门之术。
宝象法王“嗯”了一声,沉吟道:“这些人倒也可算一流高手,但仅受他们指点,恐怕难以达到你目前的功力。据说南方极边之地,有位冼夫人,你可曾受过她指点?”
李靖道:“在下见过冼太夫人,但在下缘浅,未蒙冼太夫人指点。”
宝象法王叹道:“若非相隔万里,老僧倒是想会会这位奇人。少年人,你食了老僧所炼毒丸,力道被抑,还能略占霍库上风,确为奇才!不过,你本该早来找我,何故等到今日?”
李靖道:“先前,我在阵前救走咄陆设之子思摩,惟恐法王怪罪,因而不敢来。”
宝象法王点头道:“确实如此。当时咄陆设为叛军首领,都蓝大可汗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李公子放心,老僧公私分明,就算首徒犯了罪,也必须当场击杀。现今汗国安定,突利可汗染干已率部到北海牧羊,你来得正是时候。不过,你的毒并非老僧所下,老僧不似你们中原那些光头和尚假仁假义。凡事讲个情理,你若想得到解药,就得完成老僧交办之事。”
李靖道:“在下愿听法王吩咐。”
宝象法王道:“老僧曾有机缘与崆峒山紫霄真人相识,给他解毒,他亦以上古秘典相报,此事大概你也知晓,完全公平合理。不过,老僧虽习汉文三十余年,但却不识得秘典上的文字。听闻李公子系三原李氏后人,你家就有此典姊妹卷《备攻秘典》。老僧对打打杀杀的攻战之术向来厌恶,但对这奇门机关之术倒也有些兴致。若是李公子能译出《备穴秘典》,老僧就把解药给你,保你康健如初。”
若在以往,李靖自然应允。但这几年江湖历练,深知人心险恶。这老番僧不在佛门清修,远到大漠参与汗国权力争斗,且杀自己的爱徒时眼皮都不眨一下,如何信得过?如若说自己家传识得古文字,将来这番僧到中原找上门去,恐怕家人跟着遭殃。于是说道:“回禀法王,其实李家并不识得上古文字,至于那《备攻秘典》,当今隋朝皇帝下诏,已命我舅父韩擒虎将军取走。”
法王一怔,面有愠色:“那你来作甚?不能译出秘典,老僧哪有解药?”
李靖道:“先前,在下当然不识得,后来在巫山绝顶看到石壁刻文,也是一字不识。于是我用白绢拓下文字,带给孙思邈先生。孙先生译出,并传我上古文字识别之法。”
法王惊道:“老僧听闻中原有位医仙孙思邈,原来他竟识得上古文字!”
李靖道:“其实孙先生原本也不识得。”
法王作色道:“小子,你一会儿说识得,一会儿又说不识得,想戏耍老僧么?”
李靖道:“法王息怒,在下只是讲清原委,哪敢有半分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