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朝大楚国起,清安镇的大小赌坊,或是街头巷尾都风靡一种叫“牌九”的赌博玩法。不同于京城秣陵最流行的“骰子”,从古安居乐业的清安镇老百姓,更加讲究策略性和趣味性,发着好牌不一定赢,手拿差牌不一定输。比起“骰子”,更加注重一个配牌。当然,所谓万赌不离其宗,少不了一个“胆大心细”。
这马三便是浸淫牌九的行家,虽然马三自己在清安这个小地方,已经成功做到了臭名昭著,可若说是到了地方一霸的地步,那完完全全是高估了他马三。老百姓对他的恨是多于怕的,恨是恨他马三的泼皮无赖,怕则是怕他的那个在衙门当差的表亲哥哥。所谓民不与官斗,哪怕是在世外桃园般的清安镇,老百姓也还是懂得这个肤浅道理的。
“哈哈,地牌!拿钱,拿钱。”,此时的马三正在全天下最出名的赌坊“万牌坊”玩着牌九。大梁朝崇明年间十年的太平盛世,各种娱乐行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这万牌坊发家于秣陵,所谓坐稳了大梁朝开国定都的春风,十年来大大小小数百家分店,已经矗立在大梁朝全国各地,流传一句“万牌坊中取万金”更是让广大赌徒们传唱。
几个同桌泼皮无赖一边骂着娘,一边着砸钱。这钟感觉让马三飘飘欲仙。那是自己在赌博中收获,看着同桌人割肉的感觉。简直比骑在向家寡妇身上快活还要舒坦。
一想到这事马三就觉得晦气,他这辈子作奸犯科确实多如牛毛,可真真正正的杀人越货确是第一次。谁叫向家的向老大不识抬举,还想把这破事儿捅大,咱们县老爷多大的官啊,有闲工夫管你向家这点破事儿?那就别怪我马三心狠了。其实要比心狠,自己的表哥可比他马三心狠多了。手段那叫一个绝啊,谁能想到在小镇颇有声望、家境富余的向家会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马三也是因为这事儿消停了一阵,老老实实的呆在“万牌坊”务了几天正业。说起这牌九技艺,马三自认为和京城的“赌王”何丕也差不了多少,这几天给赚的个盆满钵满啊,虽然少不了给表哥一份谢礼,但剩下的零头也够自己挥霍几天了。
避风头归避风头,可要他马三还真不怕什么后顾之忧,凭借表哥的手段,他还真想不出会出什么纰漏。
思绪从向家的事情上收回,马三望着满桌子的筹码,哈哈大笑:“来来来,哥儿几个继续,争取从我赌王这儿回本啊。”
同桌的几位泼皮又是一阵谩骂,风风火火的和起了牌九。
这“万牌坊”生意兴隆不是没有原因的,真正做到了入乡随俗。清安镇的万牌坊走的是一个大众路线。门面虽然不大,仅仅就一层庭院,十几张桌子,却是挤满了人,对于顾客是来者不拒,不交钱就可以任意走动观看。但你若是想上桌试上两手,就需要用银子折换成筹码,无论输赢,万牌坊都要抽一成的提成。
京城的金字万牌坊就要高雅很多,足足五层高楼,只有店内认准的会员老爷才能进店耍玩,抽成也不是仅仅一成这样简单。据说最顶楼的几间包房常年空缺,是专门留给皇城之中,最具权势的几位老太监娱乐使用的。
清安镇万牌坊的业务不仅于此,除了销售各种瓜果零食,他们还和专门放篙子的钱权酒色帮,以及大小青楼合作。强悍的钱权酒色帮帮众和衣着暴露的青楼女子,游离于人群之间,好不热闹。
钱,权,酒,色。
这世间所有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无论是前朝庞大的大楚国,还是当今新兴的大梁国。钱权酒色帮就像这风云乱世中的一颗磐石,始终屹立不倒。这些年更是稳坐了天下第一大帮的位置,帮内业务已经涉及到娱乐,运输,地产,服务等几大躺着收银子的产业。帮众更是广阔五湖四海,济济一堂。
可这些大组织大人物跟他马三有什么关系呢。马三从来心无大志,不求富贵。知道什么人可以欺压,比如向家。而有些人物则是万万不可得罪的,不仅仅不可得罪,哪怕自己祖坟冒青烟能跟这些人物打个照面,自己也得把脑袋低到土里去,卑微到极点。前些年跟着表哥拜见县太爷,马三就差点吓得跪地不起。不过他反而觉得这才是天经地义,因为强悍如表哥,那一天也一样卑微渺小。
所以他马三才能顺风顺水地活了二十多年。
不过他最终还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在这个有天下第一大帮钱权酒色帮看场,大梁朝第一金字招牌“万牌坊”,在自己做了二十多年地头蛇的清安镇,马三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哈哈,老五,你还不快去管你媳妇儿拿银子,我给你说,赖账在老子这儿可行不通。”马三又赢了银子,得意洋洋。老子今天可是牌运红火的很啊。
“你他娘的发什么呆,老子和你说话呢”见着老五半天不搭理自己,马三以为他想赖账跑路,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挨了马三一巴掌的粗糙汉子,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赔罪道:“三爷,那边有个小子好像一直在看您。”
马三抬头望向粗糙汉子指的地方,果然有个身穿破布衣裳的少年,平淡的盯着自己。
这小子不会想偷自己的银子吧,妈的,这个愣头青扒手竟然打主意打到老子身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