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私塾,小院南风未起,大战却一触即发。
胡炳深焦虑万分,一脸愁容,左手握拳,不断敲打着右掌掌心,在小院里来回踱步。
“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呀。你两要是在这里打架,打坏了桌椅板凳,明天可就有学生,要站着听课了。”
两个绝顶高手,当世之中,最最危险的人之二,即将在清心私塾大战一场。胡炳深胡先生,不去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波及,而是担心打坏了东西,影响明日学生的上课进度?
也许正是如此,胡炳深才能被整个清安镇的百姓,称作先生。清安的百姓,完全把这个与殿其名的读书人,当成了某位落魄书生。
可哪怕对于一个落魄书生,清安镇的百姓,还是会发自内心的,称胡炳深一声胡先生。
因为这个姓胡的读书人,会亲自下地,帮忙百姓耕作农活,死皮赖脸地把他们的娃娃,骗去清心私塾读书。被胡先生骗过的老百姓,偶然间发现,自家娃娃念书之后,好像懂事了不少。自家娃娃突然就懂得了爹娘的辛苦,抢着去承担爹娘的活计。娃娃还不时念念叨叨,百姓们听不懂的话,说什么百善孝为先,胡先生教过他们的。
这个姓胡的读书人,每逢年关,会亲自给家家户户,送上一副对联。对联是胡先生亲手写的,收到对联的老百姓,多数大字不识。可他们觉得呀,胡先生的字,是真的端正得很呢。
这个姓胡的读书人,教完书后,总会继续在私塾里呆着。他在私塾里,点一盏孤烛,等着来私塾找他代笔写信,或是念书求字的老百姓,来者不拒,不收银钱。
清安镇的老百姓,不是太懂,这样高贵的读书人,哪怕再落魄,也不至于独自在清安镇,教书十四年,连个媳妇儿也不见胡先生找一个。每次有好心的大娘,要给胡先生介绍亲事的时候,胡先生总是笑着拒绝大娘的好意,摇头说不用。
清安镇的老百姓,识字的不多,却人人会写先生二字。他们觉得啊,只有像胡先生这样的先生,才真真正正配得上先生二字。
青衫谢玉堂,望着穆隐的背影。穆隐的影子,被斜阳拉扯的很长很长,而鱼钩所穆隐,又是谁的影子。大梁朝皇帝张瑞奇?是,又好像不是。因为谢玉堂知道,穆隐做的一些事情,连张瑞奇都不知情。一个欺君之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做他人暗影?
“穆影,你转过身子来。”谢玉堂左手微微握成拳头,把手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道。
谢伯安,绝对不可能背后偷袭。
穆隐听到谢伯安的话后,身体不易察觉地一抖。明明背对青衫谢玉堂,穆隐就能免去一场大战,可他还是缓缓转过身子。
谢玉堂有谢玉堂的骄傲。穆隐,鱼钩所都督,那道血洗江湖的暗影,也有自己的骄傲。
哪怕你是一人独挡八万铁骑的谢伯安,也不能触犯穆隐的骄傲。
“胡先生,你说笑了,我穆隐区区十品大宗师,怎么敢和十四年前,就迈入皈依境的谢伯安交手!”穆隐身体转得很慢,一边回身,一边语气无奈。
天下九成九的武夫,都以为十品大宗师,是那道以武成圣断头路的尽头。可当真真触摸到,十品大宗师的门槛后,他们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正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十品之上,为天人。天人境,有翻江倒海之能,所谓天人,就是天上之人,天外之人!天人才是真真正正的以武成圣,区区,可碎山河。虽是,却不再是凡胎,天人扶我顶,结发受长生。
而天人境之上,还有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境界皈依境。一皈依觉,觉而不迷。二皈依正,正而不邪。三皈依静,静而不染。
皈依境,无论是内力,还是心境,都已经趋于饱和。内力如浩渺江河,源源不绝。心境如无风之湖,宁静思远。百年之前的天下第一人,白宝墨,就到达了这个境界。
皈依境之上,是一个传说中的境界,虚紫境。千年以来,赳赳武夫,群英荟萃,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到达了虚紫境。
传说虚紫境的人,一拳,可以将这苍天,打出一个窟窿。
青衫谢玉堂,十四年前,便是皈依境。当年的谢玉堂,一人挡八万骑,一袭青衫可安天下。
所谓皈依境,需要心境如无风之湖。而现在谢玉堂的心,早就乱成一团乱麻。
“我早已不是皈依境了,你大可放心。”谢玉堂神情落寞。可无论是胡先生,还是穆隐都知道,谢玉堂的落寞,并不是来自境界大跌。
到底是何人何事,让青衫如此心乱如麻。
“敢问侯爷,你现在是什么境界?”穆隐已经转过身子,他的眼睛直直盯着谢玉堂。
穆隐集中所有精气神,注视着谢玉堂,可是谢玉堂,却没有看向穆隐。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心不在焉,没有人知道谢玉堂,心属何方。
“我和你一样,堂堂十品大宗师。”
同是十品大宗师,一个区区,一个堂堂。穆隐和谢玉堂练武的心境,天壤之别。
“好,谢玉堂就是谢玉堂。还请侯爷早点出手,穆隐请侯爷赐教。”穆隐声音一响,整个清心私塾的空气,都是泛起了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