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蝶来报皇后害喜得厉害，花隼便急匆匆走了。白綪雪看着灯罩内那微微跃动的火苗，一股无力感袭来，她已分不清她是因为什么而忧伤。

又三日过去了。花隼偶尔来桃夭殿坐坐，却一次都没有留下过夜。他同白綪雪，中间突然隔了癸真和太后，都活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不想开口，也不知道开了口要说些什么。

三日后的黄昏，心柔回来了。说是要收拾东西，太后派她回趟桃花渊，去采一两味草药。

白綪雪因为想知道癸真的情况，忙跟着来禀报的碧竹匆匆赶了过去。一入侧殿，一阵破囊瑰香气迎面袭来，她心中陡然升起不详预感，一颗心慌慌张张地跳个不停。待看到屋中摆着的那一瓶怒放的破囊瑰时，她才静下心来，安慰自己不可杯弓蛇影。

心柔一面收拾一面回道：“癸真醒了便呆坐着，口中已偶尔能迸出一两个字来。”

“什么字？”白綪雪站在她身后问道，她的脑海里浮过“绮若”的低喑，一时心乱如麻。

“就是些花啊草啊的名字。太后从宫中移了几盆花去凤阳宫，癸真欢喜得很。”心柔显得愈发忙碌，随口应道。

白綪雪以为百香丹乃解毒奇药，癸真总算躲过花娘子的暗害，心中不禁卸去千斤重担。她看着心柔的背影，觉得她不愧是花隼的心腹，甚得她意。白綪雪的目光随意地飘过屋中陈设，落在那瓶破囊瑰上。破囊瑰艳丽妖娆，因为茎刺有毒，让人痛痒难当，所以并不用作瓶插摆设。破囊瑰在她的心里，几乎成为素娥所通的人皮面的代名词。白綪雪的心里微微地划过一丝异样，她皱眉细想，却丝毫头绪也没有，她心中没底地静静站在西殿之中，看着心柔，也不知方才自己忧心的是什么。

心柔收拾好了几件衣服，将衣柜关好，又去枕下找别的东西。这期间，她总是侧着移动，避着身后的白綪雪。白綪雪看着她胡乱地忙碌着，不由地想，她也算半个自己人，照顾癸真也是花隼钦点，不晓得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花娘子非要派她去桃花渊。也不知癸真在凤阳宫可有妥帖的人照顾。

白綪雪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脸，却仿佛突然有人扼住她的喉口一般，让她呆呆地愣在那里，半晌不曾言语。她的脸上褪下一层血色，良久地不能恢复。她缓缓地抬起眼来，探着身子去瞧心柔的耳后，那微微翘起的粉色面皮像扎眼的钢针一般，让她猛然地闭上眼睛。心，如同在烈火上炙烤一般，窒息而难受。

她咬紧牙关，不动声色地冲碧竹使了个眼色，碧竹因她那一瞥，也发现了其中关窍，立马心领神会，掌风猎猎劈向心柔后颈，不料心柔猛地弯腰，一个拧身，硬生生挪出去半步。这样的戒备，这样的速度，白綪雪愈发如深陷泥潭般心惊胆战。

“你不是心柔！”白綪雪失声道。

“小姐说的哪里话？奴婢当然是心柔。”

“未必！”碧竹大喝一声，同白綪雪两面夹击，霹雳拳连环腿通通攻向那名女子，她双拳不敌四手，终于被碧竹一掌拍在脑后，晕在地上。

“说，心柔在哪里！”白綪雪阴沉着脸，捏着那张薄薄的人皮面，一脸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