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骤然发力,挣脱金袍男童双手,笔直悬空,时不时扭动身躯。
完全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嚣张表情。
像是在说,不仅如此,老子还要继续吃你的,用你的,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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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游穿过竹林,来到小镇北面街道上之时,已是明月当空,漆黑一片,人烟稀少,灯火零星。
不知不觉已经一口气跑了几十里山路的少年双手提着水桶,大汗淋漓,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气。
少年放下水桶,抬起双手缓缓下压,做出一个气沉丹田的动作,并开始进行一种古怪的吐纳。短短数息过后,少年的呼吸便趋于正常,胸口也不再明显起伏,于是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大步前行。
陆北游有两个从小一起玩,一起穷的好哥们儿。其中一个名叫唐钱,两家人的破落宅院门对门。
唐钱的爹唐志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结实汉子,他曾教会了陆北游这一套吐纳法门,笑着告诉少年这法门没什么稀奇,别嫌弃,也就是干活累了之后运气吐纳一番,可以减轻身体负担。闲来无事也可以练习,强身健体,驱避灾病,像自己这样的穷人糙人或是庄稼汉都会。
汉子说了很多不咸不淡的话,生怕少年觉得这类吐纳法门是什么好东西,然后觉得“礼”太重,不好意思接收。
汉子是打心眼里欣赏这个懂事、善良能吃苦的少年,十分乐意自己的儿子和这个少年走得近些。
汉子是个粗人,没读过书。
如果按照书上说,这叫与君子交,如居芝兰之室,久而自芳矣。
陆北游先是来到夏家大宅的门口,每次看到门口两尊等人高的石狮子,心中都难免有些震撼。在少年心中,有钱人的宅院门口应该都会摆放两尊大石狮子吧,比如另外的赵家和雷家皆是。
陆北游登上宅院大门前的台阶,放下水桶,轻轻叩响门房上虎头衔金环的门环。然后提起水桶,后退几步,像往常一样,等待宅院内门房管事开门。
当门房“咯吱”一声,缓缓打开后,陆北游有些呆滞,他挠了挠头。
眼前之人不是以前熟悉的门房管事,而是一身富家翁装扮的夏老太爷,老太爷身后跟着一个扎着马尾辫,面容精致,清纯婉约,十三岁左右的少女,老太爷一只手提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绣袋,缓缓向外走出。
老太爷步伐很稳,一点都没有寻常老人该有的迟暮之感。虽是耄耋之年,却依旧容光焕发,眼神熠熠。
夏家老太爷笑着看向陆北游,“我们现在和以后都不需要再麻烦小兄弟帮忙打水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会明白,云隐山脚下的溪水对于刚刚开始修道练气的后辈晚生有着很大的裨益,可凡事过犹不及,用得太多了反而不妙。”
老太爷好像今天格外高兴,喝了点小酒,话语便多了些,对着少年笑道:“那个地方的水也不是谁都能去打的,心怀龌蹉恶念之人,或是修行中人,如果胆敢前去定然九死一生.......”
老太爷说着说着就捋着胡须又大笑了起来,将那一袋子黄金放到了少年手中,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笑道:“这袋子黄金是你应得的,将来留着娶媳妇,再生一个大胖小子给你们陆家续香火。”
陆北游接过绣袋,有些懵,很明显没有完全听懂夏老太爷刚才的言语,于是他又伸出手挠了挠脑袋。
不过这袋子黄金是真的沉,太实在了,这是少年脑袋中最直观的感受。
少年并未矫情或是有过多的言语。
他谢过夏家老太爷后,便将绣袋扎在粗麻腰带里面,告辞转身离去。
少年提着水桶走在小镇街道上,笔直回家,突然有些后悔将黄金放在腰带里,真是硌得疼,又不敢取出来,于是就那么歪歪扭扭地走着,如同女子扭动腰肢,卖弄风情,滑稽可笑。
名叫夏香怡的少女看着那个名叫陆北游的少年扭动着身体消失于视野后,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个财迷。
夏家老太爷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自己的亲孙女,语重心长道:“莫要顿觉眼前生满意,须知世上苦人多啊。”
夏香怡立即就病恹恹的,好似耳朵都换下几茬茧子的她,抬起一只手臂轻轻挥了挥,“知道啦,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