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京市寒冬料峭,道路两侧的绿化带覆上了一层雪。
黑色的保姆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轮胎卷起雪融化成的水渍,朝着四处飞溅。明栖裹着柔软的羽绒服缩在保姆车的后座,低垂的眉眼在手机屏幕的反光下依稀可见精巧的轮廓。
坐在前座的孟社察觉到他醒了,拎起放在脚边的包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医药箱。亲力亲为地找出温度计,用酒精消过毒才递给明栖。
明栖一愣,脸上挂起无奈的笑:“孟哥,我不烧了。”
孟社板着脸,凶他:“你又不是体温计,你说的不算。”
不怪孟社这般严肃,实在是明栖这次遭的罪有点狠。前几天明栖进了个古装剧剧组,他在里面饰演一个出场只三回的男n号。但这男n号戏份虽然不多,在剧里名声却很大,还有一个‘揽月公子’的称号。
为了呈现更好的效果,导演在寒冬腊月、零下五度还在飘雪的天里让明栖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袍,将一段飞身而下的戏拍了四个小时。拍摄途中嚷嚷着“这条的雪下得不好看,再来一遍”、“这条的走位有点问题”、“这条的灯光不够亮”,蓦然回首惊觉拍得最好的片段是第一条。
他折腾完人开开心心捧男一号的臭脚去了,可怜明栖单薄的身板在冷风中吹成了39.8的高烧,当场送医院。
高烧持续了两天都没降下去,孟社以为今年年三十都得在医院过时,明栖忽然说要出院。原本他想着医院过就医院过,长这么大他还没在医院的陪护床上看过春晚呢,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明栖不愿意。
五分钟过去,明栖将体温计递给孟社,后者看了眼水银刻度,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似的,片刻才幽幽的问:“不是说退烧了吗?怎么还有三十七度五?”
明栖:“……”
他真的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但又不敢将“可能是车内暖气开高了”这种由说给孟社听。孟社唠叨起来怪吓人的,心一横把他重新送回医院也不是没可能。
好在孟社只是道:“等会吃过年夜饭记得再吃颗感冒药。”
明栖赶紧点头。
保姆车停在明栖京市公寓的地下车库,孟社看他单薄得能被风吹走的身板,轻轻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跟个老妈子似的从车上取了行李,一直送到公寓门口,将行李箱提进去,还万分不确定地问:“真的不用我送你过去?”
这里是明栖暂时落脚的地方,他等会还得去京市西郊的家里过年。
孟社认识明栖两年,听到‘京市西郊’这四个字的次数寥寥无几,加上明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难免猜测明栖跟家里关系不好。如今看明栖主动提出要去京市西郊过年,多半是和家里关系破冰了。
他也为明栖高兴。
“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明栖朝他笑了笑,“时间也不早了,孟哥你赶紧回家吧,到时候耽误吃年夜饭就不好了。”
孟社心道这会儿才下午一点,距离吃年夜饭还得有一阵呢。但明栖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多留,挥了挥手留下一句“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少上微博豆瓣,看了糟心”便转身踏进了电梯内。
明栖乖巧地应声好,见电梯外屏幕上跳跃的数字变成1才走进房子。许久没有住人的房子有淡淡的霉味,明栖去开了窗散味,又怕冷地躲进卧室。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他蹙眉看着此刻的自己。
虽然已经脱下了病服,但眉眼间缠绕的病弱之色却并没有减少太多。柔软暖和的内衫后浸着一层薄薄的虚汗,让他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
既然是要去过年的,肯定不能这么邋遢地去。
他打开了暖气,目光瞥见放在一侧的手机上跳出的孟社的信息:对了,你还在发烧,绝对不可以洗澡!听见没?!
明栖嘴里说了声“微信提示没开,我没看到”,果断开了热水。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快澡,明栖换上干净的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拿起手机出门。
他坐上车,先去了商场。
商场名东裕,背靠郁氏,算是应有尽有。明栖记得姜嘉年喜欢打游戏,东裕八楼正巧有家出名的电竞外设店。顺利买到了想要的鼠标和键盘后,他上了十二楼,这里有家花茶店,听说里头的手工馅饼也是一绝,很适合送给林伯母。
花茶店里年轻的小姑娘很多,原本都在小声讨论着哪个花茶味道好,陡然间瞥到个个高的青年迈步进入,一双双眼睛下意识凝在了明栖的身上。视线划过明栖的黑色渔夫帽和同色系口罩,半遮半掩下衬得明栖肤色更白,眉眼更加精巧,乍一眼看去就算不是明星也起码是个网红。
明栖自觉自己只是个普通十八线,应该没什么人认识自己,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迅速付了钱离开商场。
商场距离西郊的望鹤山别墅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明栖坐上车,听着司机跟家里人打电话说起年夜饭时的喜色,不由得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