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染红了天空和大海。
海风吹不干少年湿润的眼眶。
“小喜,你爱吃的菜,详细的做法我都写在本子上了。”
鹿鸣将一个粉色的笔记本递给了赵小喜,眼眸低垂,手指微颤。
他要再次抛弃他的女孩儿,此时此刻,他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小喜自然知晓一切,她接过了那个笔记本,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你又该走了是吗?”
鹿鸣心里一颤,他抬眸小心地问她:“你又想起什么了?”
小喜摇了摇头,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没有,三嫂她……”
她不忍说下去,因为麻醉药物应用不当,代萌依然处于昏迷中。
即使她不知道寻到神器的方法,此时的她也不得不放弃鹿鸣。
秦渊恐怖又狡猾,如果放任他继续作恶,又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葬送在他手里。
她慢慢抬起手,拉着鹿鸣的手:“你走吧,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
鹿鸣望着她,嘴唇紧抿,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他。
“这一世,我的天地足够大,不会想不开的,而且我相信我们下一世还会遇到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就去看世界。”
“现在的生态环境越来越不好了,搞不好百年后更糟糕,我才不要浪费今生宝贵的年华。”
她不停地说着安慰他的话,尽力克制着自己,没让眼泪落下来。
鹿鸣却越哭越凶,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最终还是让她彻底想起了自己是肖汐。
他抬起头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抽泣着说道:“你打我好不好?你这样我好难受,小喜不该这样的。”
小喜实在没忍住,眼角落下了一滴泪,她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鹿鸣,你真是……”
她抬手自己抹去了那滴泪,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真傻,肖汐也常和你耍脾气,闹情绪的,只不过……”
说到这儿,她没忍住,最终还是哭出了声:“你记住的都是我的好!”
因为常觉亏欠,她在他的心中永远是最让人心疼的模样。
*
齐医生本名叫齐霂。
重生之前,鹿鸣与他一直通过暗网的中间人取得联系,对彼此的真实信息一无所知。
吕静被找到后,鹿鸣看过她腰部的伤口,缝合精细,打结方式独特。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是齐霂的手笔。
齐霂可以说是一个医痴,无论是客户还是人质,只要他主刀,就不允许存在不完美。
鹿鸣在两个月前,拿到了齐霂所有的详细资料。
秦渊待他不薄,他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一个月前小他五岁的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可他那样的人,是不配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的。
鹿鸣知道钱已经吸引不到齐霂,于是放出假消息,称暗网又出现了天才医生。
果然,齐霂准时进入了他设下的圈套。
鹿鸣还未摘下面具,齐霂就认出了他:“鹿医生!”
可门已被人从外面锁紧,想逃已来不及了。
鹿鸣将面具放在桌子上,轻声道:“我更愿意别人叫我东方余晖。”
齐霂知道对方的意图,他一边做着无用的辩解,一边小心地向手术台方向挪动。
“东方余晖,都是Y先生逼我的,在他手下,我哪有选择。”
“况且,如果是别人动手,令堂可能性命不保。”
齐霂的小动作鹿鸣都看在了眼里,他慢慢地向齐霂逼近。
齐霂慌乱地拿起一把手术刀指向了鹿鸣:“别逼我动手。”
鹿鸣满脸不屑,论动手,他还没怕过谁。
齐霂见对方没有停下的意思,决定先发制人,将手里的刀挥向了鹿鸣。
鹿鸣一闪身,轻松躲过,抬手扼住了他的手腕,手术刀落地,发出镗朗一声响。
“冤有头,债有主,齐霂,我只要你一个肾。”
吕静身上的骨伤必然是秦渊那些打手所为,不必算在齐霂的头上。
齐霂听后又惊又恐又愤:“我那天就该杀了你!”
只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放再多的狠话也无济于事。
*
6月17日。
呦呦出院的日子。
安乐也被接回了家里。
林亦风安顿好妻子女儿后,去了赵小喜的别墅。
那幢在鹿鸣名下的婚房,现在是丫丫和小喜在住。
不久之后,林亦风一直在后悔,后悔这一天,因为心事重重,没好好地和呦呦说说话。
没有抱抱她,亲亲她,就让她自己孤零零地去到另一个时空。
赵小喜不紧不慢地为他泡茶:“六月白茶消初暑,哥哥尝尝。”
林亦风没有心情品茶,他直白地问道:“小汐,你知道如何找到神器是不是?”
“你帮帮我,让我献祭,送明阳和余晖回去。”
小喜摇了摇头:“我帮不了你,你知道的,我一向愚笨,那些古老的文字我当时记下了,可是现在全都想不起来了。”
林亦风蹙眉望着她:“你不到三岁便能背下百字祝寿词,你是真的愚笨吗?”
小喜瞒不住他,亲妹妹的那些心思,他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左不过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可没了鹿呦呦,林亦风还活着做什么?
小喜将茶壶高高举起,茶汤落下的哗哗声,掩盖住了赵不逊靠近时那微乎其微的脚步声。
“哥哥,真真假假,不重要了。”
趁林亦风不备,赵不逊的手猛得劈向他的后颈,将他打晕了过去。
*
小安乐还要在保温箱里住25天,她呼吸平稳,甜甜地睡着。
呦呦走向她,笑着向她挥了挥手。
“安乐,妈妈要走了,再……”
她苦笑一声,哪里还有什么再见。
呦呦的手轻轻地在保温箱上摩挲着。
第一次做妈妈,她都没有机会抱抱自己的孩子。
“安乐,你在项链里时,不是很厉害吗,现在能不能和妈妈说说话?”
“对妈妈笑一笑也可以。”
她将手伸进了保温箱,用食指指腹轻轻地摸了摸宝宝的小手。
安乐的皮肤薄的好像一层膜,想到自己走了之后,赵小喜可能会划开她的皮肉,呦呦的心痛得好似有万箭穿过。
因为察觉到了妈妈的触碰,安乐睁开了眼睛,嘴角出现了微微的弧度,那模样好似真的对妈妈笑了。
呦呦神情微惊,她颤抖着将手抽了出来,转而背过身,蹲在地上,捂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小时候,她看新闻,身患绝症的母亲,强撑着精神为孩子织毛衣,足足二十件,能让孩子穿到成年。
很感动是不是?
不过是感动了自己,感动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