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逸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御书房的大门处,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一边跑着一边吃着糕点跑进了御书房里面扑到了沈逸的怀中,而后面,沈鸢则身穿一席淡红色的宫裙,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灵动的美眸却时不时若有若无地瞥向了宫墙外面,刚刚传来的大动静的地方。
什么沈凤要见自己,明明就是小丫头担心姐夫了。
抱住扑到了自己怀中的沈凤,沈逸宠溺地摸着儿子的头,然后从一边的桌子上取过了一方手帕,给儿子擦了一下嘴,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女儿,温和地问道:
“这些日子,你觉得你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之前隔几日你都会去左宁的府上跟着他学习武艺,如今倒是如何了?”
对于自己这个姐夫,沈鸢其实更多的是仰慕,然后在接触了多了之后,才逐渐了解到了姐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身为州牧之孙,侯爵之子,身居高位但对下从从来没有怎么呵斥,呼来喝去;自己来到府上和那个白色头发的陆姐姐一起向他学习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不耐烦过,对待后院里的红颜们也是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讲道理,在身为公主见识了这么多勋贵子弟,如此公子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突然发呆,没有说话的女儿,沈逸作为父亲怎么会不明白沈鸢的那点心思,情窦初开的年纪就遇到这种几乎算得上完人的年轻公子,基本上没有不被套牢了的。
“我若是将你也下嫁给他,你意下如何?”
突如其来的一个发问,让发呆了的沈鸢猛然回过神来,不过,她并没有和寻常的女子那边,谈及这些方面就心里多多少少有几分羞涩,放不开,而是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父皇,然后冷静地说着,哪有初次见到左宁时抱住左宁大腿撒娇的小女儿模样?
“父皇怎么安排,女儿都没有任何怨言,不过,若是我也下嫁给了左公子,此举无异于将我们,以及左家将放在台面上,落下话柄给天下人,所以,对这个弊大于利的事情,我觉得父皇还得三思。”
说完,她又悠悠地看了看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的外面,叹了一口气,脆生生地接着说:
“何况,如今青王发动了兵变,那么其他藩王呢,周家堂堂武圣世家参与了谋逆,那么其他世家呢,在这个情况下,儿女情长之事,哪有国家大事重要。”
看着理性分析完了自己随口一句玩笑之话的沈鸢,沈逸一时觉得,沈鸢的性子和处事的思维比沈鸾更像一位姐姐,但是她在之前沈鸾还在宫里的时候,在沈鸾那里永远都是一副顽皮的少女姿态……
“陛下!陛下!大喜,大喜!!!周鼎那个逆贼!被左驸马在皇城内打死,钉死在了鼓楼上!”
这时,一个小太监突然着急忙慌,慌不择路地连跑带爬地跑到了御书房的门口,跌跌撞撞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高声喜悦地喊道,
“是李公公亲眼所见的!他让小人立刻回来报喜,说皇宫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便要带着亲卫自己好像要出去陪同左驸马去杀贼去了!”
李公公,和张皓一样,同样是邓元的义子,也是沈逸的心腹之一,同时还是皇宫里面最后一位宗师,三等末流宗师。
沈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之前一直紧绷着的小脸此时此刻都放松了一些,然后她用余光看了看同样如释重负的父亲,嘴角也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欣喜地笑容。
……
当周衍带着羽军,在武库面对已经突破到了宗师,依仗着武库挡住了自己以及后续前来支援的林涛之时,他面对久攻不下的武库没有再过度纠缠,而是让林涛带人继续围住武库,让武库没有办法出来支援之后,自己亲自带着三百羽军士卒火速赶去了皇城。
当他来到这边的时候,却看到的是:鼓楼上被一杆方天画戟钉死的父亲,被人力劈成两半的李在葫,倒在一处废墟下,七窍流血停止呼吸了的颜歆,以及自己面前,整齐列阵的禁军,倒戈的羽军,还有一位,全身上下煞气滔天,冷面如霜,神似阎罗的白衣左宁。
手中的那柄银枪,此时此刻似乎在对周衍宣告着,这次他们谋划的兵变已经彻底失败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甚至没有时间为父亲的死而悲伤,周衍平静地看着四周,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因为他已经来迟了。
诸多谋划之下,却被步入武圣的左宁,硬生生给搅碎了。
武库,拿不下来,进攻皇城的队伍,全军覆没,自己这三个月的谋划,也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他扭头看了看,在看到自己这方已经完全失去战意,面露怯色的三百士卒,惨然一笑,看着左宁。
即便是此时此刻的左宁全身上下狼狈至极,周衍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再油枯灯竭,左宁也能让禁军拦住自己身后的三百士卒,然后将自己斩杀,败局已定了。
“武圣,武圣了,你居然是武圣,藏了这么久,我看你左家也不怀好心吧,呵呵。”
看见御天门打开,一队亲卫跟着一个太监杀了出来,明知必死的周衍决定给自己一个体面,然后在临死之前恶心一下左宁。
不过周衍的屁话也似乎没有影响到左宁,他只是冷漠地看着周衍,平静的说道:
“我左宁,在天下局势如此微妙的时候隐藏自己,可不是为了同你们这帮鸡鸣狗盗之辈一样,而是为了此时此刻可以搏杀你们这种不知几斤几两的跳梁小丑罢了,我左家世代忠烈,百年前助高祖一统九州,而后世代远镇北境,抵御外族,岂是尔等鼠辈配妄自议论的?这么想挑拨离间,不愧是水渠中的老鼠,只会在暗中咬人一口耳。”
夜风下,周衍又轻轻扭头看了看挂在鼓楼上,父亲的尸体,抽出了父亲赠与自己的那把“濯雷”,在剑面上,他看清楚了自己,那虽然意气风发,但是现在早就没有血色的脸庞,叹息一声。
随后,引剑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