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厂的管事与采购部的某位助理互相勾结,暗中要求渔民上缴部分银两,否则施家工厂将不再接纳其每日送来的海鲜渔获,甚至一度压价再压价,而工厂的收购价不变,中间的差价利润,被二人收入囊中,渔民们为了生计,也只好忍气吞声。
酿酒厂的管事与工人队长,私自承接厂外商人的订单,将制备的好酒偷偷运出工厂高价贩卖,如今厂间里好多的酒坛子内盛放的皆是清水,有时为了应对助理们的检查,从外边购买部分劣质酒水,掺入其中,若是被发现,对外宣称酿酒失败,躲避追责。
沙发厂的副管事任人唯亲,在外采购原材料的单子都是交给其家人、亲戚去办,故意挑些质量较差的木材、兽皮,以次充好,从中贪污采购银两,导致工厂里制作的一批沙发质量极差,带有异味,根本无法坐人,更别说以此作为礼物送人。
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小事皆有,矛头直指诸位管事。施哲脸色阴沉如水,竟然还有如此多的腌臜事情未被黄滨记录。
人群中的讨论声戛然而止,惊讶眼前发生的一幕,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训队成员押解二十余名工厂队长、护卫队成员穿过人群,抵达台下,而后站成一排,冷漠地面向众人。
施哲手指底下零散站立、不知所措的二十余人,解释道:“这些队长与护卫队成员,经过我的调查,与工厂内的几名管事狼狈为奸,在瘟疫爆发之初,出售名额,盗取仓库药材,高价售卖给永嘉百姓。平日里欺负工人,想必刚才举报的队长中,应该有他们的名字。我记得我曾说过,是人都有欲望,面对财帛、权力、地位、美人都会起贪念,但是要有一个度,尤其是在工厂里,收敛一些。每个月给你们多发的红包,其实就是所谓的清廉银,用来满足你们的贪念,没想到,你们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
施哲朝左边挥了挥手,一名助理登上高台,手捧花名册,安静等待施哲的命令。
“以下点到名字的人,出列,不在场的,立刻派人去通知,当然别想着通风报信,工厂已经戒严,无人能进出。”施哲冷漠说道,朝助理点点头,后者心领神会,翻开花名册,高声朗读道。
“工厂副管事岳青、侯境,制盐厂管事桑兴、副管事荣安平,酿酒厂总管事范永丰,副管事柏灵越、吕舀,沙发厂副管事李玉泽,泡面厂总管事康乐、副管事元立轩……”
包括队长、班长以及护卫队成员,总计一百一十二人,其中最令人震惊的是,最后竟然点到了工厂总管事安大的名字,而女性管事那边,也有一人的名字。
施哲注视着躁动的工人们,提高嗓音,说道:“点到名字的这些人都是领导阶层,还有部分工人,之后会有人按照名单将他们带走,大家伙儿无需担心,身正不怕影子邪,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施哲抬起手,做了一个“行动”的动作,瞬间从四面八方整齐跑来近百的护卫队成员,远处的衙役亦是收到信号,小跑而来,手拿官府的通缉文书,参与逮捕的行动中去。
几个队长、班长见势不妙,推开周围人群,猛然转身逃离,被几个高大强壮的工人一脚踹翻在地,护卫队上前捆上绳索,被点名的管事早已惊慌失措,环顾左右愈来愈近的护卫队,心中无可奈何,气愤不已,于是对着施哲破口大骂。
“施哲小子,我为施家卖命二十余载,你还未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为老爷做事,尽心尽力,如今不就是收了点银两,打压了一群穷人,你就这般对我,真是寒了人心,我要见老爷,你没有资格抓我。”年近五十的范永丰厉声呵斥道,面红耳赤,恨不得走上讲台痛打这名晚辈。
“没想到你施哲如此的忘恩负义,你去问问施顺义,当初是谁拼命保住了那一批价值万两白银的货物,保住了施家商行。要不是我们拼死卖命,你施哲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街上乞讨的呢。毛头小子,还想联合官府排除异己,老子不就是玩弄了几个女人,你出去打听打听,哪户的富贵人家没做过这种事情。好小子,你最好杀了大爷,否则就算施顺义来了,我也要好好教训你一番。”脾气暴躁的制棉厂管事冯浩广怒骂道,就要迈开步子冲上高台,突然看见黄滨垂直握拳的双手,骤然退了回去。
当初安排此人作为制棉厂管事是施顺义的意思,冯浩广早些年为施家受过伤,烙下了病患,施顺义念及旧情,让施哲寻个轻松的职位,就算让其养老,施哲拒绝过一次,可耐不住祖爷爷的软磨硬泡,恰逢制棉厂的创办,便让其担任管事。事实上,冯浩广从不染指厂内事务,皆由两名副管事处理,施哲这才放心,特地为制棉厂新增了两名副管事的职位,未曾想到,这个冯浩广竟是个淫棍,暗地里迫害了数十名女红。
施哲安静的听着管事们你一句我一言的辱骂,毫不在意。此次肃清行动,确实未与祖爷爷事先说明,不然依老爷子的性格,必会阻拦,到时候施哲夹在中间,就不好做人了。
就事论事,就人论人。
前者是施哲当下必须要做的事,如若再不清理这群蛀虫,工厂迟早会出事情。后者是施顺义会奉行的观点,十几名管事都是施家商行的老人,经验老到,当初派遣他们担任要职,何不是施顺义对施家工厂寄予了厚望。这些管事任劳任怨,皆有大功在身,施顺义可借此功过相抵,最坏的结局就是将他们赶出工厂,返回商行亦是不太可能。
可这并非施哲想要的结果,也不是工人们想要的结果。管事我可以换,工人不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