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建得巧妙精美的水上宫殿屹在铺满青荷的池子里,飞檐琉璃瓦,水墨白玉墙,处处皆是富丽堂皇。
宫人们行色匆匆的从湖心岛上撑着船往来。
掌事大内监等在湖心渡口,不住的擦着额角滴落的汗,一个劲的探着头往岸边花林望去。
贵妃娘娘今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碎语,说陛下要迎回来一个苗女,这会子正在殿里头发疯呢。
他忧惶惶的叹了口气。
又是苗女,二十几年前的事闹得风风雨雨沸沸扬扬,这什么事扯上南疆就准没好事!
殿中,顾贵妃冷着脸坐在首座,脚边全是碎裂的瓷盏。
她坐下的宋美人心疼的看着地上的残盏碎羹,这可是一整套千阳窑的瓷器啊,一套能在临安街面上盘下一家店铺了。
“娘娘息怒,这传言未必属实啊。”宋美人目光从地上的碎瓷收回,看着顾贵妃笑道。
“二十多年前,那个苗女也是从传言开始的。”顾贵妃眉眼冷艳,瞪了她一眼。
宋美人当即闭了嘴,再说怕是要引火上身了。
但凡在这宫中的老人,都知晓苗女是顾贵妃的禁忌。
皇后这几年身子一直不爽快,现下掌管后宫的事最为得宠的顾贵妃,生存之道都被她捏在手中,自然是不能多说了。
“陛下怎么还不来!”她起身拂袖,怒不可遏的走向殿外。
宋美人见状急忙吓得惊起,跟着她一同出去了。
蹲在湖心渡口的内监看到怒气冲天的贵妃时吓得险些跌进池子里。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这外头飘着细雨呢,松心快给娘娘打伞!”内监脚下几步一绊从渡口上爬起来,冲到了贵妃面前。
顾贵妃冷哼一声:“陛下呢?不是早就去通报了吗?”
“回娘娘,陛下正在同许李两位相爷探讨国事,怕是要些时候呢。”掌事内监低头弓腰,无比恭敬小心的回道。
顾贵妃脸色更差了:“那就且等等,本宫就不信,他还能躲着不来!”
……
太和殿中,平帝靠在龙椅上,眉眼深虑。
殿下两位宰相大人各持己见,听得他头疼。
终不耐烦,他敲了敲一旁的酒盏:“行了行了,朕喊你们来是听你们吵架的?”
许巍呵呵笑道:“陛下息怒。”
李三问哼哼唧唧的白了他一眼,双手兜着袖口背过身不想见他。
“李卿啊,听了这么久朕也听出来你的意思了。”平帝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晃着背身,“你无非就是心疼她嘛。”
李三问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对着平帝拜下:“陛下圣明,臣只是觉得帝姬八岁就为了大奚嫁去了那种蛮荒之地,实属吃尽苦头,再说她如此这般也是我们先动的手——”
他话未说完,平帝身边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浑身都裹着黑袍的男人怪笑着开口,声音不辩男女:“李相你可是大奚的李相啊,怎么帮着外族呢。”
李三问一愣,随即怒然指着他骂道:“你个妖道!大殿之上岂容你放肆!”
黑袍怪人也不搭理他,只转身对着皇帝笑道:“陛下,还请尽快请帝姬回朝,臣听闻南疆双月楼中出了一只圣蛊,想必是她答应您炼制的那只。圣蛊问世后越早吞服效果越好。”
平帝整个人沉在龙椅里,唇边挂着晦侧不明的笑。
“许巍,你去安排,二十万两先派人去送,至于边境九城的赋税,让她回朝再说吧,左右朕不会亏了她。”
平帝缓缓闭上眼眸,将眸底的那些攻伐心机都藏在眼底。
许巍拂了几下雪白的胡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殿上的那袭严谨黑袍,对着平帝说道:“此次押送巨额银两,不如就让崔家来吧,也好让他们戴罪立功。”
平帝睁开眼,看着许巍许久。
许巍依旧是满脸风轻云淡仙风鹤骨,挂着浅淡的笑意和他对望。
平帝收回了目光,沉吟片刻后:“允了。”
……
入夜,许巍披了一件厚度适中的丹青袍子出现在诏狱中。
领路的狱卒毕恭毕敬,谄媚的提醒道:“许相慢些,春日诏狱湿滑。”
许巍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多说。
一路七弯八拐走了许久,听了许多冤枉惨叫后,总算是到了关押崔晔的牢房。
许巍屏退左右,举着火把开了牢房门锁。
里头沉在黑暗中的崔晔昏沉中听到了动静,吃力的爬起身,眯着眼睛朝着门口火光望去。
“崔晔,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