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5月,南方,坝镇。
午后,灿烂的阳光洒落在镇政府的墙面上,使得那一行大字更加醒目:
一对夫妇一个孩!
下面用稍小的字写着:“避孕药具,免费供给。”中间画着一个圆润可爱的女娃娃,紧紧抱着一个硕大的桃子,胖乎乎的脸蛋笑眯眯的,看着就觉得喜庆。
政府门口的马路上人头攒动,百姓们兴奋而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大喇叭的声音由远及近,虽然听不清楚,但人群已经开始躁动:“来了,来了!”
渐渐地,喇叭的声音清晰起来:“打击刑事犯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声音越来越响,有一种震耳欲聋的肃穆和冷酷。
打头的是一辆警车,后面紧跟着两辆解放大卡,车斗里的犯人统统被五花大绑着,胸前挂着木牌,写着名字和罪行,画着黑色的“×”。犯人们个个面如土色,低着头,目光躲闪着围观群众。
老百姓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你看,那贪污犯不是哈有才吗?他那几个儿女现在想找对象,难咯……”
“呵,那个聚众淫/乱,我晓得,是县城的,我表侄女她对象三舅家巷子里的邻居!”
“你才二十,哪儿来的大侄女?!”
“所以说你不懂辈份!要论起来,你八姑奶奶嫁给我大堂哥,你得恭恭敬敬地叫我声六爷爷!”
周围人闻言都笑起来,人群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徐慧萍轻轻拍了拍趴在自己肩头的女儿,这孩子吵着非要出来看热闹,这会儿怎么睡着了?
叶珊迷迷瞪瞪睁开眼,她拼命揉揉眼睛,惊喜地捧住徐慧萍的脸左看右看,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如此短小肥嫩,手背上还有小肉窝!
这梦也太真实,太不可思议了!
“嘭!”
目瞪口呆的叶珊惊得身子一抖。
徐慧萍赶紧将她放下,拿手拍着地面,给她“叫魂”。
发出巨响的,是远处一个葫芦状的爆米花机。孩童们抢着拣刚刚四散飞出的爆米花,然后带着兴奋和满足的表情,追着警车跑。
车轮卷起滚滚尘土,裹挟着无数记忆碎片向叶珊扑面而来……
“珊珊,我们去玩吧!” 一个小女孩走过来,亲切地牵起叶珊的手,带着她向前奔跑。
微风拂过脸颊,带走了心中迷惘和混乱,眼前的景象愈来愈清晰,愈来愈明亮!叶珊心潮澎湃、血液沸腾,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回荡:
“我重生啦!!!”
……
叶珊刚刚反应过来,已经和一群孩子们“开着火车”,前追后赶地到了一户人家里。
领头的男孩叫齐峰,他探头探脑地巡视一番,确定了这家大人不在,手一挥,飚出一口坝镇牌普通话:“你们,统统地排成一排的干活!”
啊,这浑然天成的小鬼子气质,适合在横店被手撕三百回!
“我带你们玩一个游戏,但是!谁都不准回家告诉大人!”
好神秘,孩子们跃跃欲试。
齐峰此刻闪烁在眼角眉梢的诡笑似曾相识,叶珊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另一段画面:
西院里,齐峰舔着嘴唇,眯着眼,对着几个小男孩伸出一根手指头:
“想玩我这把枪的,每次给我五分钱!”
“我没钱。”一个小男孩摇头。
齐峰弯下腰,压低声音:“去你妈口袋里偷,肯定有!”
叶珊:“我妈妈说,偷东西是不对的!”
齐峰慌乱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大力一推:“喊什么喊?拎不清!”
这一推,叶珊摔得不轻,胳膊上的皮都破了,五岁的她忍不住哭起来。
彼时,齐峰的妈妈周井妹正在西院里晒衣服,听到叶珊的哭声,露出了厌烦的神色,端着盆转身就走。
……
此时,昏暗的房间里,齐峰那双如贪馋的饿狗似的目光,在孩子们的脸上舔来舔去。
“你们脱掉裤子,摸对方小鸡儿!”
孩子们恐慌而迷惑。
“脱不脱?!” 齐峰把玩具枪举起来,向前跨一步,用脚踢踢一个叫军军的小男孩。
军军犹豫,又被踢了一脚,低下头,瑟瑟缩缩地慢慢解裤/带……
“不可以!”叶珊大叫,“尿尿的地方不可以给别人看到!”
一个叫小芳的女孩声音弱弱地跟着说:“我妈妈也说,不可以给别人看!”
接着,所有孩子都七嘴八舌地附和。
没想到这支唯命是从的队伍今天不好带了,齐峰气急败坏地拿枪狠狠戳向叶珊的额头,又指指小芳,吼道:
“你们俩给我互相打!不打,我就枪毙你们!”
狗东西真拿自己当鬼子了。
小芳吓得哭起来,被齐峰厌烦地一把推倒在地。
军军趁乱慌慌张张地提裤子,齐峰一把扯下去,“谁叫你拉起来的?”
军军双手捂住下面,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羞愤。
“快走!”叶珊把小芳往门外推,“快去告诉你妈!”
齐峰想去抓小芳,被叶珊死命扯住。
“滚!”齐峰一掌推出去。
在倒地的瞬间,叶珊死死抱住了他的大腿。
眼看着小芳很快消失在了门外,齐峰气急败坏地一手抓住叶珊的头发,一手抓住她后背的衣服,将她往墙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