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命便问:“可有所得?”
楚升更加羞愧,只是摇头。
叶知命倒也不甚意外,也算是好生宽慰了楚升两句,便自是提剑飘然而去。
此时月色高悬,周遭已然静悄悄,经历一场厮杀的众人便大都平静下来,在旷野之中匆匆歇息,好似只有荒野中虫鸣阵阵。而楚升却立在其中,他想不明白,心中完全不理解那剑势是如何突兀一变的。
想了一番,只觉得头脑隐隐作痛,楚升索性按捺想法,提剑再练一遍。
一套剑法练遍,楚升的精神放松下来,倒是又明白了些许,那第十二式剑招‘宾奉万年’之前,便是进攻的剑招,而及至之后,便应当是防守的态势。
只是...方才叶知命演练时,分明亦是攻势。
“是我想偏了么...”楚升没得办法,一时半会还真是难以理解,太阳穴又隐隐有些扎痛,便也感受到这袭上来的疲惫感,自是困乏的不行。
他最终依然想不明白,只得收剑归鞘,找了一处位置,倚着镖车便坐下,和衣而眠。
人虽然已经休息,然而大脑却还在不停鼓噪,之前高强度的厮杀残留的景象还时不时挑动神经,那些片段时而在眼前闪现,楚升知道这终究是自己经历的太少,往日习惯之后,便自然会适应。
只是等到厮杀片段消弭,方才叶知命演练剑法的情景却又浮上脑海,外人看来那剑势转变何其突兀,自己根本无法求解,想也想不明白。这尺木山知命二十四剑是叶知命所创,或许也只有叶知命本人才理解吧。
一番折腾之后入眠,也是疲惫无梦,醒来时便已然是晨风和煦。
队伍收拾一番,便再次启程。
离了那片伏尸之地,众人的精神很明显的有所提升,但人数却已经少了小半,或多或少也都对众人有些影响,因此气氛不似之前高涨,一路的高谈阔论也少了,那些原本耐不住性子,蠢蠢欲动的江湖草莽便也都消停了下来。
镖队也已然是静悄悄的,行得是偷镖,也果断未曾再有任何敲锣打鼓的声响。
楚升便是坐在赖老爷的车辕上,倚着车厢翻看手中的剑谱,这回却已然不是在看招式,而是在研究其上所载的剑诀。所谓剑诀,便有左手剑诀和右手剑诀,顾名思义,右手执剑者,左手为剑诀;左手执剑者,右手为剑诀。
通常认为,剑术指使用剑的方法和技巧,剑诀指配合剑术的手法,好似没有太大作用。
但身在这个世界,楚升知道,所谓掐剑诀,不仅仅只是空出的那只手的手法,而真正是通过掐剑诀调转内力,运行在诸脉络之间,以增剑法大威。
一招一式,内力的运行便均略有不同,以此祝成剑势,或为一往直前,或为阴损诡谲,不一而足。
细细揣摩之间,楚升突然听到车厢内便传来了赖老爷的声音,却是唤他进去。
“怎地楚掌门长久坐在车辕上,却不愿进来,不知在做些什么?”赖老爷的目光自然的落在了楚升手中剑谱上,语气轻松的询问。
面对他,楚升也不愿隐瞒什么,便直接道:“叶长老赠二十四式知命剑谱,我今日便是在细细研究,总有些地方却还想得不甚通透。”
“可否让我观之?”
楚升想了想,也就将剑谱推给了赖老爷,后者慢慢的翻阅了一遍,胖脸上没有太大表情,随即合上问道:“不知楚掌门何处有疑惑?”
“这是习武之人的事,说来赖老爷想必也不明白。”
“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赖老爷拍了拍胖肚皮,毫不在意的笑道。
既然他执意要听,楚升便也权且说来,随即开口道:“这起手式剑招‘高殿置酒’,及至第十二式剑招‘宾奉万年’,本是一往而前,自是凌冽非常;但转得第十三式剑招,却俄而一变,上挑而扬,飘逸非常,令我难以琢磨。”
“叶长老演练之时,自是轻易转变剑势,但我在旁观之,却怎地都是想不明白应当要怎么做。”
赖老爷听着略略点头,好似真的明白楚升话里的意思是的,听完他一番话后,便又缓缓询问道:“那依你之见,这其中又是何意?”
楚升想了想,便将自己的理解说来:“起手式剑招‘高殿置酒’至第十二式剑招‘宾奉万年’,自是进攻的剑招。又有第十六式剑招,‘磬折何求’往后及至第二十二式剑招‘零落归丘’,在我看来,便是尽皆成防守格剑势。”
“那第十三式剑招至第十五式剑招又作何解?”
楚升面露苦笑,无奈道:“若是我真当明了,便也不会这么苦恼了。”
“那看来当真是极其高深的剑法...”赖老爷大笑着拍着肚皮,似乎看见楚升苦恼很是有一番乐趣,他将剑谱毫不在意的丢在了楚升怀里,便是道:“如你这般人物都不明白,我自然也是不明白的了。”
瞥了瞥嘴,楚升心里一阵无奈吐槽,都说了你不会明白,却还要抢过去看。
结果到了最后,自己费尽口水说了一通,这人却还是拍拍肚皮说:啊!我果然是真的不明白...
岂不是讨打?
“但我虽然不明白这剑谱里所载,那剑势转变的真意,却也联想到一首诗来。”赖老爷拍打着自己的肥腿,一边笑道:“不知楚掌门可愿意听来?”
“还请一言。”楚升内心其实毫无波动,但还是做出了侧耳聆听状。
于是赖老爷便高声吟诵道:
“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秦筝何慷慨,齐瑟和且柔。阳阿奏奇舞,京洛出名讴。乐饮过三爵,缓带倾庶羞。主称千金寿,宾奉万年酬。久要不可忘,薄终义所尤。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盛时不可再,百年忽我遒。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
楚升眼前一亮,却是顿时要站起,但突然想起这是在车厢里,却是朝着赖老爷行一敬礼。
他出了车厢,眼里满是振奋的光芒,口中喃喃道:“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先民谁不死...知命亦何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