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命,性宽,为人嫉恶如仇,持身守正。
其人出身三山十三峰,年少好强,常持剑任侠,行走大夏武林,除匪斩恶,其威名远扬。随年岁渐老,少出尺木山中,常钻研剑法,江湖称号“知命公”,自创有一套知命二十四剑,剑法凌冽,一往直前,便是处于大夏武林上层的那般高手。
虽已甚少出没于江湖,但那人的名树的影,又岂是空谈。
他本人亦非是空有虚名之辈,自他出手之时,这场夜袭便已然尘埃落定。
剑诛鬼头匪,速斩寒仓鼠,长剑收鞘时,众匪惊退。
洪宣便是极有自知之明的开始负责收尾的工作,击退了匪徒,剩下的便也只是清扫战场,救治伤员,零零总总虽然繁琐,但他长年行镖,自然有一套行事规则。
楚升也未曾去插手理会这些,而是自寻了那杨元志。
此时,这人正抱着偃月刀,站在偏僻角落中,目光渗人的盯着赖老爷的马车直看。
楚升即来,也不打虚言,直接了当询问道:“应敌之时,你为何心神不定,以至那匪头逃脱?”
杨元志冷着脸,目光直直的落在楚升身上,“那姓赖的许了我的刀?”
听他这话,楚升便心底默然,沉默片刻道:“这事我会为你解决...”
“怎么解决?”杨元志语气发冷,丝毫没有缓和的态度。
“我视你为知己,虽你同那姓赖的走得颇近,但也未曾有半分怀疑。然而这番事,你却从未跟我提过,又要我如何信你!?”
“我楚升行走江湖,自问行得正、坐得端,此事我既然应下,自然会解决妥当!”楚升此时完全忘记了在施家镇做下了怎样的亏心事,这会儿自是大义凌然的沉声道:“我敬你是豪杰,也望你信过我!”
“你信不信!?”楚升目光笃定,直直的望着杨元志的眼睛。
后者张了张嘴,一直营造的冰冷气氛也随之松动。
“信...”
既如此,楚升拍了拍他肩膀,便自转身去了他处。
其实这话,楚升自家都不信,但不妨碍他拿出这番气势来诓人。而杨元志虽是豪杰,一身武艺不俗,但很明显气傲心高,行事又十分容易动摇,是个容易被他人左右的人。
至于这番事要如何处理,楚升自然也没有头绪,只是暂且摁下既是。现在镖队刚刚经历大战,若是再窝里横起来,杨元志暴起将那赖老爷杀将,那当真是要分崩离析了。
这会儿刚经历厮杀,众人的神经都也还紧绷着,便都是无心睡眠,就连楚升亦是如此。
他便就着四处点燃的火把光芒,翻看着那本剑谱。
知命,乃是“知天命”,人生有穷达,知命则无忧。
二十四式剑招,自也是极其高明精巧,这剑法却也正是刚毅直前,一往而进。
他细细观摩那剑谱上载招式走向,待到一遍一遍后,便拔出已经残缺的长剑,开始运剑缓慢的依照剑谱所载而动,一招一式,一斩一刺,倒也算是像模像样,乍一看上去好像差不离十。
但楚升心里清楚,他这眼前不过都只是花架子而已,习剑本不是易事,愈发是高深的剑法,便愈要耗费时力。一者通熟,心里有剑法的形,一动即可起;一者通领,明悟剑法深意,便知一招一式个中深意,洞悉在某时应当以何招何式应敌,一切顺手拈来。
这两个境界,就好像是古文学习一样,首先便要背熟,进而开始理解所述内容。
楚升算不得是什么天资聪颖之辈,二十四式剑招,磕磕巴巴倒勉强是演练过来,但自己也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收剑而立,正平息吐纳之时,却突然听到一声苍老声音传来,却是道:“这剑法虽仅有二十四式,但却剑意多变,你可多加习练,领悟个中深意方可成势。”
楚升扭头看去,便有一人从一侧走了出来,他一身白袍,须发随夜风微扬,自是那几如仙人般的尺木山叶知命。
“叶长老!”赠剑谱之人正在眼前,楚升自是执恭敬的后辈礼,丝毫不敢怠慢。
后者倒是和颜悦色,摆了摆手立在一旁。
长辈便在一旁站定,楚升虽然满身疲惫,但也是无法,只得撑着一口气,便再将还不甚熟练的知命二十四剑演练一番,一遍生二遍熟,倒是显然流畅了不少。然而因为他疲惫非常,出剑扬剑之间便并无气势,也就只能算是稀松平常。
长辈在此,楚升却只是这番表现,他自己都感觉脸上臊得慌,感受后背衣袍已经汗湿津津,低着头不敢和叶知命相对。
叶知命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的长剑上,剑身斑驳,多有缺口,他经历的颇多,自然心中有数,只是点头道:“,虽还需长进,但已经很不错了,剑形至少已经留存于心...”
楚升抿嘴不言,叶知命便道:“你且抬眼看来,这二十四剑去势。”
说罢,他便抽出长剑,一身白袍便在这月光下为楚升演练起剑法而来。
只见那身形动若惊鸿,内力一起,手中长剑当先一挑,便有一往直前之气势,剑气溢于剑身,去势凌冽,直将脚下泥土撕裂,楚升在一旁观摩,并不是剑之所指,但剑气已刮的他脸颊隐隐生疼,衣襟也已然是无风微动,似乎是有一股气在往外倾泻般。
月光明亮,映照在剑身之上,好似清泉一般,叶知命一直演练,直至第十二式剑招‘宾奉万年’之时,那剑势已然是凌冽之极,空气中隐隐有“嗤嗤”的声响,剑芒所指,撕土裂地,便当如是。
然而便由这第十二式剑招之后,楚升却已然隐隐有些看不明了,那剑势已然是一变,由凌冽直前蓦然一转,好似一个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般,竟然是直接变换为飘逸清扬,剑似流光,难以寻觅。
那转折,对楚升来说,自然是感觉异常突兀,好像便是突如其来一般。但叶知命演示时,却是异常流畅,丝毫没有迟滞。
“这期间,必然是有什么核心的。”于是楚升便暗自思索着,想要理解这突然的变势是如何做到的。
但直到叶知命收剑而立,吐出长气,他却还是满心无所得,脸上不禁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