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己的内心,就是在一种自动化的状态下,只是跟着走。被推着,麻木不仁地在时间的转动里,被迫改变了生存的环境。
从西京师大那个校园,又在一张派遣证无形命令中,来到另一个校园,叫西京理工大学附中。
白云香想到自己的父亲就是中学,母亲是小学教师,自己的生命,从来就没离开过校园。永远都在校园里存在着。校园似乎就变成了,自己今生今世唯一的活命之地。算是所有的需求和行进过程,都是在校园里完成,所有的需求,都在校园这样的场所里实现。
生命里面的所有形态和样貌,思维和习惯,都是以校园为基本的生活方式。这算不算是一个人的宿命呢?
最可笑的是,自己从记事开始,就生活在校园里,自己生长的过程,求知探索这个世界和人生的规律,生活的智慧的一切来源,都是来自从小到大的所有老师。尽管自己也很喜欢崇拜佩服过那些曾经教过自己的老师,回到家里,自己每天面对的父母亲,还是老师,可就从来没走过心,在自己的心里,播撒一个自己将来,要成为老师的种子。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念头都没有。
只是想着考个研究生,至于考完研究生,干什么,这个职业的模样,从来就没走进过自己的内心。内心里面,只是一个念头,将来考不上研究生的话,就去当个作家。作家这个念头倒是从小学三四年级开始,到大学期间,直到大学毕业的当下,就是一个念想,就是这个职业,才是自己今生今世,要成为的一个职业。
每个人的职业规划生根发芽的过程,代表了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模样。自己的脑海里,心里头,这个念头,是唯一的,是自觉自愿的,是心心念念,扎根深入到骨髓的,唯一的念头,至于想挣钱,变得财务自由,不受穷的想法,并没有去想着变卖商品,成为一个卖东西的商人。
估计,爱钱是人的本性,爱钱的途径很多很多。既然是想当个作家,就是以卖自己的作品为生存依据的。从来没想着,去卖具体的东西。
职业的意义,就在这里生根了,而且执着到日思夜想魂牵梦绕,根深蒂固,身不由己,如醉如痴,发疯着魔的地步。
发烧友的滋味,其实自己从这时候,就已经是注定了。
白云香一直就这么走着,好像提起自己要当老师了,还满脸的不开心,骨子里的那份排斥感,抗拒力量,还大得要命。魂不守舍,几乎要把自己逼疯了。
现在想想,自己四年里,都在干什么,一是痴迷于写日记,天天写日记,雷打不动,四年的大学生活,写了整整二十多本日记。
其次是爱自己的专业,语言文学专业,似乎那门课程,都不忍心拒绝,排斥,就连别人不感兴趣的哲学课,教育学,心理学,中学语文教学法课程,自己都不排斥,似乎只要是学习的时候,自己就很开心的样子。
简直是个变态样的,对文字本身有感情。就算是亲笔涂鸦,坐在那里,用手中的笔,去狂追自己的心跳,心里的思考,心里的所有内容,只要能用文字表达出来,自己变态般的疯狂停不下来。
而且特别搞笑的是,喜欢独往独来的一个人,默默地看自己,看别人,看世界,还特别不愿意,给别人做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不怕寂寞,不怕孤单,甘于寂寞。变成了自己的心安理得的事情。
哦,还不喜欢和别人比较,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的那一份。对别人的那些,只要是和自己有关的,喜欢的事情,无论是什么,自己都超级喜欢。乐此不疲,沉迷其中,忘乎所以。
现在要去西京理工大学附中去报到,自己怎么就兴奋不起来,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找不到。唯一让自己满意的是,好在是学校,环境里不缺的是书籍,这个让自己发狂的东西,总是在身边陪伴,相依相守,给别人上课,讲课,还是书籍的一部分,这也是能够有容身之处的唯一安慰的地方。
沿着咸宁路上,人行道,大梧桐树下,林荫大道上,从一大早就出门了,就这么慢腾腾的,不急不慢地晃悠着,茫然地无可奈何的样子。
只想在心里,给自己似乎是,再找个容身之处。从西京师大的校园,存在了四年的那个地方,转移到现在派遣证上,写的这个地方。换一个地方,容身而已。
嗯,好像没那么简单,原来在西京师大的校园,每个月的伙食费是国家提供,生活费是爸妈给的。现在要变个身份了。每天的吃喝拉撒睡的花费,是要靠自己的劳动来换取。那就得站在讲台上,传道授业解惑,尽职尽责,名副其实,才可以有工资生活下去。就是最低层次的需要,现在要自己来满足了。
白云香的脚步,是沉重的,迟缓的,是无力的,也是盲目的,是看不清未来的,反正就是一片叶子,随风漂流呗。
作为一个人,先得吃饭,晚上还要有个地方睡觉。国家不给了,爸妈也不给了。只能自己去挣了。用自己的时间体力精力,身份形象,角色,具体的教书过程,来换取呗。
可是这完全不是,自己内心里的那个职业。自己内心里,一直都在想着,怎么天天去读书,天天坐下来,写日记,写作品。
这个梦寐以求的活法,一直都在脑子里,生生不死,鲜活无比,强烈到几乎要把自己燃烧了,发疯一样痴迷沉醉。
还总是在心里面,执念着,死不肯改悔,只要命还在,就剔除不掉的。伴随着生命的全过程。活着的那根筋,在支撑着自己的命运。
特别可笑的是,从来还没有想着,去发表作品,只想这么默默地,心里念叨着,想着,做着,活成自己夹缝里的可笑模样。
好像就这么,三心二意地,不知不觉地,身心分裂着,一脚踩着油门,一脚踩着刹车的司机,就是你自己。简直就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天哪,我将以这样的姿态,步入新的工作岗位。成为一个中学语文老师。开启自己的生命新阶段。
内在的核心,想要活成的样子,其实从来都没有偏离,心中的轨道。那个强大的惯性,依然没有变。
表面上,是个刚毕业的西京师大中文系的学生,眼下,是西京理工大学附中的语文教师。是个面具,是个角色,是个盔甲,是个人前的、表格里要填的职业人。
白云香就一直,这么走着,没有热情,没有动力,没有高度的积极性,只是木头一样的往前走着。
眼下是有目标的。就是去报到,去做一个身份的改变和认同。
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身边的亲朋好友,熟悉的人,陌生的人一个交代。
她在人行道上走着,就这点路,好像一直不愿意,走到头。故意停留在这里。看自己的热闹呢。
嗯,她觉得自己是在逃避,某种说不上来的东西,好像又无法拒绝,无法对抗,无法把自己悬在那里,毕竟要活在人间啊。成不了神,做个凡间的人烟火气息足够浓郁的人,好像自己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人说:千金难买我愿意。可是,她此时此刻,就是不愿意。也算是一种被逼无奈。
白云香觉得自己就是一直在做梦,梦游症患者,突然遭遇到了天大亮了。不得不暂时离开自己的美梦,回到现实。做梦也得衣食无忧来作保障啊。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