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窦建德这么一闹,张轲夫妇对凤茵果真没有再大呼小喝过了,但很多时候,对凤茵都形同陌路,这令凤茵在张家的处境陷入了尴尬之地,舅父舅母都不理她,她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在张家,所谓的养育,不过就是给了一口饭而已,凤茵对于这儿冷漠的壁岩,冷漠的嘴脸打心底感受到了一股清凉,若还有地方去,她真想换个地儿。
张宅客厅内,只听见张夫人跟张轲抱怨,说家中快要揭不开锅了,说自己也好久没有置办新衣裳了,甚至还辱骂张轲毫无一用,身为皇亲,连个家都养不活。
张轲朝张夫人怒摔茶杯,吼道:“嫌我没用?那你当初嫁我干嘛?”
张夫人跟张轲拌起嘴来也毫不示弱,张轲摔杯子她就朝张轲一通猛打。
“我眼瞎啊,什么皇亲?皇亲窝囊到你这种地步真是不如贱民了!我告诉你,张轲,如果再不谋求个一官半职,老娘就跟你和离。”
张轲怒回道:“和离就和离,你现在就给我滚!”
夫妇二人这番大吵大闹把凤茵,胖胖和自己的儿女及下人都招引过来了,可大伙都站在外头不敢踏进厅内一步。
张夫人被张轲驱赶后突然就坐在地上淘淘大哭起来了。
“啊。张轲,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娘嫁给你十多年了,给你生了一儿一女,没享过一天的福,现在你竟然要我滚,你这个王八蛋!”
两人这么吵闹已是家常便饭了,他们的一双儿女站在大厅外直摇头,然后就离开了,也不会上前劝阻,对于张轲的儿女来说,这些都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可凤茵来张家也不过一个来月而已,显然她就无法释怀,也无法置之不理了。凤茵走进了大厅,想搀扶起张夫人,奈何张夫人还坐在地上不依不饶的哭闹着,凤茵只得上前劝阻张轲了。
“舅父,您快劝劝舅母吧!再这么闹下去,外头的人可要看笑话了!”
张轲看着哭哭啼啼的张夫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了,更别说劝阻了,张轲一拂衣袖,气愤道:“哼,劝什么劝?她就想下人成群,锦衣玉食,好吃好喝送到她嘴里去,我张轲没那本事让她当皇太后!都穷困潦倒这个地步了,我去把下人也遣散了。”
张轲正要转身时,又被凤茵给拉住了,凤茵劝慰道:“等等,舅父,家中没有下人也是不行的,生计之事,我来想办法。”
张夫人一听凤茵之话突然就跟活了一样,她一蹦起到凤茵身旁,说道:“诶,凤茵,这事还真只能你去想办法了,之前那个少将军窦建德说了,我们家需要什么都可以去跟他要,他还说过几年要娶你呢,你去找他要点呗。”
对于张夫人的建议,凤茵和胖胖都是打心底厌恶,凤茵尴尬一笑,带着胖胖走出了大厅。
胖胖还在抱怨凤茵有什么办法可想,就不该答应她舅父舅妈去想这个办法,这次帮他们度过了难关,依照他们那贪得无厌的性格估计以后张家生计问题就都是凤茵的事了。
“公主,你有什么办法可想啊?”
凤茵一边走着,一边苦恼着:“我这不正在想吗?”
胖胖满脸的委屈,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没有办法可想。公主,要不我们去找窦建德或是段文振吧,他们应该能借你钱的。”
“文振可以试试,窦建德就算了吧,他就是个疯子,说话语无伦次的。我在想,就算他们肯借我钱,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他们总不能借我钱财养舅父一家一辈子吧?我想还是不能跟文振开这个口。”
和窦建德,段文振相识已有一段时光了,自从一个月以前相识后,他们就常常呆在一起郊游,玩了。凤茵虽然不喜欢窦建德轻浮的脾性,但和段文振还是相处得很融洽,两人就跟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熟悉,相敬如宾,相互敬仰。
胖胖追问道:“那除了段公子,你就只能跟窦建德开口了。”
凤茵已经愁的焦头烂额了,她忽然想起窦建德和段文振认识自己的时候送了礼物给自己当贺礼,她还没有打开看过是什么东西呢,若是值钱的东西,那就可以卖掉换成钱财了。
“有了……”
凤茵急急忙忙的跑回了自己的卧房,在床边的柜子里,她找到了那两个锦盒,拿出来打开一看,两个锦盒里装的都是朱钗,一根是镶金的,一根是玉的,精美极了。
胖胖好奇问道:“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凤茵取出两根朱钗放在手中颠了颠,答道:“有点重量,应该值点钱!”
“啊?公主,您不是打算把段公子和窦建德送的贺礼给当掉吧?”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打算这么做!跟我出去一趟吧。”
随即凤茵就拿着两根朱钗来到了城中街一家当铺里。胖胖把一块白布包裹的朱钗放在掌柜面前,凤茵问道:“掌柜的,您看看这两个朱钗能换多少银子!”
掌柜的拿起了两支朱钗瞧了瞧,看着这朱钗的作工两眼都发直了,瞟了瞟凤茵和胖胖后,说道:“两根朱钗,顶多两百铢!”
(“铢”是隋朝五铢钱的重量单位,一两的二十四分之一为一铢。)
两根朱钗能换两百铢,两人想都没有想到过,眼珠子瞪得老大了,半天没有回话。
掌柜再问道:“怎么?愿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
当铺掌柜随即清点了两百铢五铢钱装入钱袋扔向柜台,胖胖把装着两百铢五铢钱的钱袋紧紧的抱在身前,生怕被人抢了去。
出了当铺们,走了没多远,赶巧的是两人在街上竟然被段文振遇见了,他热情的迎了上去,大喊道:“凤茵,胖胖!”
“文振?”
凤茵回眸一看,段文振正朝自己跑了过来。
胖胖取笑道:“段公子,您出现得可真是时候,我家公主把问题解决了你就出现了。”
段文振茫然问道:“问题?什么问题啊?”
凤茵当掉了段文振送给自己的贺礼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就跟他坦白了。
“文振,我,我在舅父家中有些困难,所以,我把你和窦建德送的朱钗贺礼给拿去当掉了。”
段文振大惊:“啊?那你当了多少啊?”
凤茵没有说话,只是指着胖胖怀里搂的那个满满的钱袋子。
“黄金?”
胖胖笑着道:“当然不是,是五铢钱,两百铢。”
段文振直摇头,又叹着气,念道:“这事,还得等窦建德来才好办啊。”
窦建德和段文振向来是秤不离砣,尤其是去找凤茵的时候,窦建德害怕凤茵不会理自己,所以总是会拉上段文振,段文振出现的地方,窦建德就不会远了。不知什么时候,窦建德已经站到了三人的身后了,他气愤的骂道:“你们主仆这两颗蠢驴子脑袋,你们知不知那两根朱钗价值不菲啊?别说两百铢五铢钱了,就是两百两黄金都少了。”
凤茵和胖胖一听更加目瞪口呆了:“啊?”
段文振朝凤茵和胖胖点着头,告诉她们窦建德这次没有胡说八道:“他没有胡说,你们真的被那个掌柜给骗了,你们当掉的朱钗可是宫廷之物,而且已经有些年份了。”
凤茵从来不曾想到过宫廷之物那么值钱,她和胖胖都惊奇不已。所谓的宫廷之物,对于这个没有入宫生活过的公主来说都是没有头绪的。
窦建德从胖胖手中夺过了钱袋子,带领凤茵三人往当铺走去了。
进到当铺后,那掌柜在柜台里正在欣赏把玩从凤茵手中买过去的朱钗,兴奋不已。忽然,一个钱袋子落在了自己的柜台上,砸的声音很大,吓得掌柜赶忙收起了自己手中的朱钗。
掌柜大骂道:“谁呀?钱袋子也乱扔!”
窦建德最先走进当铺大门,走到柜台前望着两个锦盒,似笑非笑的威吓着掌柜,道:“东西还在呢?还给我吧!”
掌柜对这两根朱钗宝贝得不得了,见窦建德来闹事,他立马就收到柜台里面去了,还骂道:“还什么?哪里来的地痞流氓?竟敢上我的当铺打劫来了!”
窦建德重重的拍了一下柜台,指着掌柜继续威胁道:“你说你爷爷我是地痞流氓?还说爷爷我打劫你?你是不想在江陵经商了吧?”
掌柜蔑视一笑,道:“恐怕你还管不到我的头上来吧?我告诉你们啊,赶紧走,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段文振好心上前提醒道:“我说掌柜的,你还是把你刚刚从这两个小姑娘手上买走的东西交出来吧,你这样欺骗她们行商,实属不仗义啊。”
掌柜不服气的辩解道:“我们这种买卖都是你情我愿,而且都按过手印,你们凭什么说我欺骗行商呢?”
窦建德已经不耐烦,显然脸色也不对劲了,他都想拔出佩剑砍了这个掌柜了,凤茵眼见着窦建德脾气上来准备闹事后,即刻就迎上前阻止了窦建德,劝说道:“窦建德,你可别乱杀人啊,如果你真想帮我,你就用嘴巴来解决这个事,不许动刀剑,听见没有?”
凤茵下达了“命令”,窦建德不敢不从,他放弃了手中的剑,食指指着掌柜呵斥道:“什么你情我愿的?谁跟你你情我愿了?这两个小姑娘不知道这两支朱钗有多贵重,你一个开当铺的掌柜难道也会不知道吗?经商这么不实诚,这不是欺负人吗?”
无论窦建德怎么进言,掌柜仍旧继续耍无赖,他得意的反驳道:“那我不管,反正这两样东西是我出钱买回来的,现在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