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唇线拉直，似怨似嗔：“婕妤，我真的好痛，呵呵，你瞧，这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

那女子指着地板，销雪瞧去，只一坨如絮如盘的不知名物体，红地发黑。

销雪莫名发冷，那女子却扑来：“救救我！”

瘦骨嶙峋的指节模样青紫，尖锐的指甲细长发黑，销雪滚下床向外逃去，却被过高的门槛摔得踉跄。

斗转星移之间，竟是回溯到临照宫对簿公堂。

血液从遮天蔽日的裙摆滴落，蔓延在地上，积聚汇集，竟成胎儿模样。

如烂泥一般并不成型，却张牙舞爪。

销雪陡然惊醒，烛火摇曳，鼻尖分明是助眠静气的安神香。

听见响动，鱼尾醒来，瞧销雪坐着，急忙忙关切：“娘娘怎么了？”

销雪眨了眨惺忪睡眼，看清眼前人，松了口气倚在床头：“无事，梦魇罢了，缓缓便是。”

鱼尾看销雪愁态，忧心道：“娘娘是梦着什么了？”

销雪沉默，叹了一声，眼色复杂：“许是被玉贵嫔吓着了，又想起从前商氏来。”

鱼尾愣了一瞬，喃喃：“那是好久的事儿了。”

人来人往，鱼尾都要忘了商南嫣，可商南嫣的孩子确实是在云晖宫没了的，而玉贵嫔小产虽不干销雪的事，但却是销雪早猜想的结局。

而销雪在看着何氏昏去又被挪走时，早留意到流出的血渍，销雪是从鬼门关走出一回的，当时整个人就有些恍惚了。

鱼尾端来温水：“娘娘喝点水缓缓，依奴婢看，咱们还是去传个太医瞧瞧，梦魇一事说小也不小的。”

销雪点头，她现下确实睡不去了，甚至看鱼尾都有些不敢表露的后怕：“去吧。”

鱼尾得令，说来可巧，今日当差的竟有季太医，赤乌当机立断请了人。

季太医到云晖宫时，云晖宫已然灯火通明，销雪看见季太医，确有意外，和赤乌对了个眼神，客气道：“夜色已深，劳烦季太医跑一回。”

季太医则是恭敬：“为娘娘效劳，是微臣的荣幸。”

趁着季太医搭脉的关头，销雪问：“季太医刚出一番风头，就被传来云晖宫，日后本宫用你的机会还多，季太医怕是要声名远扬斡旋于眼色之中。”

季太医眉梢微动，片刻：“娘娘言重，偶然之事亦是必然之事，他人的眼光和意见只能摧残不够坚定的信念，微臣虽只是医者，也晓得自娘娘入宫，掀起的浪潮一波盖过一波。良禽择木而栖是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亦然。”

销雪轻笑，并不打算追根究底去问为什么觉得她是伯乐，又为什么坚定选择她。

人么，心底想法无法全窥，也预知不了未来，说好话是手段，押注也不仅仅靠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