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每天如此，过路人有时多有时少，可我这吊炉上午总烧着，烧饼一炉一炉总接连着打。”

“路上过往人一多，小妹就坐在门口烧饼案旁，大辫子甩在前胸或在背后，眼盯着过路人，手不断的总在敲那端烧饼的铜旋子，嘴里不断地喊喂喂喂，伯伯叔叔走路别低头走，这里可有烧饼。三文一个又香又酥又脆！”

嘡嘡嘡，这走路的大叔大伯正算自己的账，今天买卖都称心，钱还挣了一吊多，这位卖烧饼的姑娘给我提了醒，我买她二十烧饼不算多，耳边听着还是嘡嘡嘡这是催战鼓，这位大伯按不下三味珍火，想起因早晨出门老婆在被窝里就告诉“给孙子买几个烧饼”，得是这位姑娘给我提醒咧，救了我的路。不买回烧饼甭想随便钻那个被窝。这样一高兴就买了三十多。嘡嘡嘡买烧饼，买回家去就坐团圆桌，又省工来又省柴。

有位壮年三十多，一边走路一边琢磨，他低头细想想的是自家老婆，不抱柴回去她更做不上饭，那我为何不买几个烧饼？免去进家先抱茅柴做饭，那就一回身走至烧饼案前道，姑娘你给我来四十个。嘡嘡嘡买烧饼。

小两口上娘家，别不拿烧饼，可比买那点心匣子强，又实心又实意，两头美。嘡嘡嘡买烧饼……

我一边守炉一边向门口看，可真是，二十来岁小两口买走五十烧饼。嘡嘡嘡……

玉姝边推小娟是边揉小妹，美珺也上得手，边捶着小妹乐边说：“你怎想的你给我们学一学，先别向下嘡嘡嘡。”

小妹道：“这过路的你打算做买卖，不看出是几路人哪能多卖钱？见什么样形色就得把话说到人家心坎上。”

翠云道：“我俩在昌乐为什么和他定三百烧饼呢？因为我俩二百不够卖。我俩想着呢经过一个多月那坏人还不走？没成想骗子又找来几个大帮手。这回怎想跑也没跑出手心去。”又逗得大家哈哈笑。这个阴错阳差的事想起来没法不乐，因为着急都丢掉去，只有这一个喜字当头，所以众人哄堂笑个不止，这个乐是从苦中苦换出来的，是纯真的欢乐。

小娟向下说道：“我许愿还愿，我是每天早晚三炷香，潜心虔诚的磕头烧香，我俩穿的不愁，也能吃上肉鱼，海参不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手里有四五百两银子，再选个养老女婿……”美珺是边乐边捶边推小娟，更觉得逗乐。

秦兴笑着问道：“娟啊你们从青岛哪年搬到兰村的？”小娟答道：“这年我七岁，也就是四五月份。我们日子过得很好，一天上午乱马翻蹬，枪声炮声惊动天地，也不知是怎回事，爹出去即没回头。”

“我家有个地窖，妈妈把烧饼放地窖里，又把我俩孩子送进去，又端进一盆水，一个是躲兵乱，一个是等着爹。这样在里边躲了五天后听不见什么动静，妈妈出去回来说一切全完，人烟皆无，死尸到处都有，你爹至今不回没有什么希望，因此背着烧饼拿着所有衣服和余钱投奔兰村，兰村比青岛好一些，大都安居乐业，朝夕可称平静，因此我妈用钱买了这所房。这是南北街，我们这房面东，两间简屋，后间挨右边旁开一门另有一大间，窗户面东，这样这间是住房。后边一间存干柴米面物件，日后又雇车把东西拉回来，这样我妈也就在兰村扎下根打烧饼，我十三岁就顶替我妈打烧饼。”

“我十四岁这年九月份，那个多病小子十三岁死去，我妈怜儿想夫一着急得了重病不治而亡，这时正是腊月份。我那舅舅儿子叫我归他，我不干。我那表嫂也说别叫他管，他心不好。这样我一咬牙一人住。”

玉姝道：“刚十四岁过年才十五，那屋里还死过两个人，可真有胆量。”小娟道：“娘你说哪屋里不死人呢，死尸哪里都有，那还别睁眼。哪里都是乱葬岗，露着脑袋透着胳膊腿。”

秦兴接道；“可遇到事情就得挤着挨。归谁叫谁管着，那气可不少生。我虽说没过着人多的日头，可我看着世面……”

小妹抄过来话头：“叔你这样说话我不耐听，就是，就是归谁就叫谁管，怎么样待如何？有几个不找气生的。那就得分好管与赖管，这不是我翠云姐，她归嫂子管，今天打明天骂，不叫睡好觉也不叫吃饱，跑反时翠云姐追她她躲闪，成心撇她，她能不失群吗？这样的人心奸滑坏颇多，你怎治她？这样人有自己的权利胜人，她未料被压迫的人存着顶天立地的能力，有志气胜人。我总的来说，不完全是堆稀泥。”

“叔叔我跟您这样说，我们岁数还小呢，也没有那种机会和巧缘照穆桂英那样被黎山老母弄去学搬山挪海，撒豆成兵，有一身飞檐走壁技能，走在哪里吃向那里。钱花不了可也说不上有饿着的事。一定是不能叫人管着，你不管，那两只脚底板子还痒痒要劲头使呢，你要用个赖管法子，就更得出去满天飞。”

娄美珺和李玉姝姐俩早躺在床上哈哈哈乐，美珺边乐边说道：“这一转转得够火候，该该该，说得对照准捶！”一边用手指秦兴道你算捅了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