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宗拍了拍姬荀骓的肩膀,“别人都说你姬孟暗是权臣,但吾知道,也真心觉得,你所有的努力,其实是为做一个治世的能臣。
有的界限不可逾越,这种错如果一犯再犯,哪怕你再不甘心再不愿承认,你姬孟暗充其量也就是个权臣。
可是在吾的心中,还想和你成为本朝最理想的君与臣。”
姬荀骓听了,感动得差点哭了,“陛下,臣,臣知道错哪儿了,臣心服口服。任何处罚,臣心甘情愿地领受。
本朝,他最佩服的两个男子,有两个。
第一个是前临淄王端木意明。
如果这件事,换做是端木意明,意明绝不会像他这么做。
纪间蕊不是也曾说过,她不懂事的时候,为了吃荔枝的事,跟她姐夫提过一回,被她姐夫训斥了一顿,说临淄王府的人,不能为了私欲而动用国家公器。
所以,端木意明一直是个公私分明,不会滥用权力的人。
第二个是乐宗。
说到乐宗,如果论本朝最明亮的人物,是当年谋反的章贤太子,不是乐宗。
太子从一出生到离开人间的那一天,身上始终都寄托着父母的爱和臣子的希望。
他那时还在地方上历练,和章贤太子接触很少。
但乐宗最终成为这个王朝的主人,是他常常感到庆幸的事。
怎么说呢,乐宗让人出其不意。
他是太后的人,乐宗还是能把他用得很好。
在走向能臣的路上,姬姓固然是他的屏障,但乐宗,是给他历练最多的人。
在他每次就要走到权臣的那条路时,就在一个让人不易察觉的分叉点上,是乐宗把他拉了回来,让他没有背离初衷,仍然走在符合自己理想的路上。
今天,乐宗也是一样。
一番话说明帝王不仅懂他,还想和他搭伴做本朝最理想的君和臣,他能不感动吗?
乐宗看看姬荀骓,知道点拨得差不多了。
快到饭点了,今天有好菜,宫人去照花楼买了糯米八宝鸭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照花楼的厨子做的食物就是好吃,宫里买了好几回,研究了很久,就是不得精髓。
如果是从前,留韩王一起吃饭,各分半只鸭子没有问题。
这次韩王犯了大错,留他吃饭,明天不仅韩王被御史参,连他也不能幸免,这又何必呢。
鸭子不用分了,他自己吃。
乐宗挥了挥手,“行吧,今天你也跪了一个时辰,明天在家闭门思过一天,这事就这么结了。”
姬荀骓:“……”
就这么结了?
乐宗是开明的帝王。
其实并不会把王室权威系在一块祖宗的玉玦上,而且不会把王室权威看得比人的性命更为重要。所以对于太宗玉玦的事,一句话就带过去了,但臣子们不会这么想。
那是王族信物,他们目前拿的是王族发的俸禄,因此王族尊严是不容这种象征性的践踏法儿的。
这事就算是太后都需要避嫌,如果太后搅在里头,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局面越来越混乱。
此外,前天晚上毕竟没有发生其他的伤亡事件。
所以御史们其实想不到那么深那么多,抓着佩戴玉玦的人被行刺一件事就可以大做文章了。
所以这件事情,按照乐宗这样的处理方式,是平息不了的。
他赶紧道:“陛下,佩戴太宗玉玦的人被行刺,这是在藐视和挑衅太宗权威。
玉京治安的大小官吏都做了调整,臣作为当中职位最高的官员,怎么能不进行处罚?
臣自愿降职,并调离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