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三月初九以来,到如今的十月十七,七个多月时间,北平城古玩行里的大掌柜,有四位不明不白的被害了。被害人死状诡异恐怖,根据尸表伤痕推测,凶器类似中医所用的针刀,自眼球直抵大脑,一击毙命,而且四名被害人都是横死街头。
这样的行凶方式,不得不说,是一种挑衅,让警方颜面扫地的挑衅。
从第一位致雅斋的封二爷,到昨天十月十七在东华门外发现拥粹轩的掌柜冯长厚,每具尸体都被剜眼割舌,最古怪的是,尸体印堂处都被端端正正地钤上了一方红印,字体为小篆,印文是:“醉风堂主人”。
北平警局几乎出动了所有警力,一边挖地三尺般地寻找这个“醉风堂主人”,一边加强城内晚班巡视的人数和频率,来防备再次有人遇害。
夏风朗望着办公桌上厚厚的四份卷宗,觉得自己似乎被套上了一身紧实的枷锁,动弹不得似的。
第一起杀人案案发时,局长限期一个月破案,上一任的涂警长不但连凶手的边都没沾上,还接连着又发生了两起,曾经风光无限的北平警察局警长闹得丢了官罢了职。
现在,夏风朗属于临危受命,接替了警长职位,那把椅子还没坐热,就又发生了一起。对于他来说,这不能不算是个大大的下马威。
“这要是放在二十多年前的前朝,咱们一个都跑不了,谁都甭躲,每人四十大板……”夏风朗站起身,对着坐在对面的任千里发了句牢骚。
作为新任警长,他知道,自己这次绝对有很大可能会栽个大跟头。
“兄弟们这段儿可是累的够呛,这些个古玩铺大掌柜外面的人际关系可是复杂的邪乎,合着这帮子人什么神鬼大仙都接触,乱麻里找头绪可不容易。”任千里直了直身子,苦着脸说。
“不容易也得找,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迟早出大事儿!”
“现在的事儿还不算大吗?”警务科长吴婷玉推门走进来,直接走到窗前,示意夏风朗和任千里一起过去。
往下看时,夏风朗的心更沉了。
警局大门前,站着一大群人,黑压压的,看上去像是一大片从天而降的乌云。
前面有人打着白色的条幅,上面的黑色大字很好看,龙飞凤舞的,但夏风朗却咧了咧嘴。
“请愿团?他们请什么愿……”
“唉……你呀,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吴婷玉转身坐到夏风朗的办公桌前,“他们都是北平古玩行里的人,你说请什么愿?请保命的愿呗!”
“这不是添堵吗?”任千里嘟嘟囔囔的说。
“添堵也是应该的,这事儿闹得太大了,再不把凶手揪出来,这帮子人早晚闹到中央政府去。”吴婷玉盯着夏风朗,苦笑着:“到了那光景,你这个北平第一神探可就得像上一任老涂那样儿卷铺盖走人了!”
“唉……”夏风朗叹了口气,站起身穿上警用大衣,招呼着任千里出门。
“干嘛去?”任千里急忙跟上。
“吴科长来了,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咱们得下去安抚请愿团,要不这活儿你推给谁干?”
“放心吧,你就算成了平头百姓,也不用担心,我养你……”吴玉婷也跟着两个人下楼了,她看着夏风朗紧锁着眉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你们说……”到了大门口,夏风朗停下脚步,低声说。“凶手会不会混在请愿团里呢?”
“那就要凭你过目不忘的本领,每一张脸都要记住了!”吴婷玉看着夏风朗说。
红着脸苦口婆心的说了半晌,夏风朗才算安抚下请愿团,人群散去时,他带着助手任千里直接步行到了东华门外的孝亲胡同。
胡同太窄了,两个人只能一前一后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