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地记得昨晚阿芙蕾突然消失时自己瞬间心脏一沉的感觉,因此他能理解她突如其来的怒气。
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足以去替她承担许多压力,甚至可以保护她了。但是显然阿芙蕾依旧只将他当成需要庇护的孩子,而不是一个即将成为青年的男人。
克里夫用一个牛皮纸袋将垃圾装起来,他在楼下起居室里看到了躺在一张双人沙发上休息的阿芙蕾。
她睡得很熟——一直如此,除了巨响以外的声音很难让她从睡梦中醒过来。阿芙蕾浅浅地呼吸着,气息平稳,蓬松的头发落在两颊旁,面颊呈现出自然的淡樱粉色。
当克里夫凝视着她平和的睡颜时,常常莫名地担心她会就这样一睡不醒。
他走上前拉起一块毛毯盖在她肩膀上,阿芙蕾的晨衣十分单薄,尽管魔女无法感知冷热,但还是像人类一样会生病感冒。
去年冬天的戛纳格外寒冷,那一年阿芙蕾难得地感冒了。那时她成天躺在床上,嗓音因鼻塞变得闷闷的,为克里夫不允许她出门庆祝圣诞节而牢骚满腹。
克里夫想起她骂骂咧咧地躺在床上、一边擦鼻涕一边朝他丢枕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站起身走去给阿芙蕾倒她喜欢喝的葡萄汁,在里面加了一片薄薄的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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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蕾闻到了海胆意面的味道,她依然感到有点倦怠,掀开身上散发着温暖织物味道的羊毛毯。克里夫端着两盘海鲜意面走过来,阿芙蕾望着窗外的艳阳,知道已经是正午了。
自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只喝了几杯草莓汁,现在感到一阵饥饿。
克里夫递给她一杯葡萄汁,然后将意面放在茶桌上,在对面坐了下来。阿芙蕾喝掉了杯里的果露,她想端起桌上盛面的白瓷碟,手指却一直使不上力气,不断地颤动着。
克里夫见状放下了手里的叉子,走上前接过餐盘,叉起裹着酱汁的面喂到阿芙蕾嘴边。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默压抑。尽管今天的意面鲜美如常,阿芙蕾却觉得味如嚼蜡。
往日他们总是对坐共餐,期间谈笑风生。
在克里夫的记忆里这是他们第一次争吵,他感到度日如年。但阿芙蕾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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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不好吗?”
盘中的面见底时克里夫终于开口了,阿芙蕾罕见的沉默令他如坐针毡。
“挺好吃的。”阿芙蕾这才发觉自己的嗓音艰涩异常,“你的面已经冷了。”克里夫也注意到了她嗓音的干涩,他立即站起身,问道:“要喝点温的柠檬水吗?”
他脸上带着期待的笑意,那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她。阿芙蕾心中最后的一点怒气也消释了。
“嗯,给我加一点蜂蜜吧。”
“阿芙蕾,我……对于昨天的事情感到抱歉。”克里夫有些欲言又止,他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没关系,是我反应过激了。”
阿芙蕾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如果下次再遇到困难,希望你能告诉我,否则我会担心。”
克里夫走上前凑过去用鼻尖轻轻蹭了蹭阿芙蕾的额头,身上清爽干净的、森林一样的味道将她包裹在内。他嗓音很柔软地说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