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夫抬头看了她指出的一幅七八英尺高的油画一眼,画上的男人穿着银色的沉重铠甲,一头浓金色的长发,像战神阿瑞斯一样俊美英武。
他没来由地感到汗毛倒竖,玛莉亚稳定而规律的脚步声在长廊中回响,克里夫回忆着她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想到了树林里觅食的灰狼。
“克里夫?”
阿芙蕾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回身望向仍留在原地的克里夫。
克里夫向她转过头,走廊彼端那扇纯白的雕花木门已被打开了,他隐隐闻到里面飘来一股馥郁而淡雅的花香,混杂着茶叶的气味。
克里夫快步走上前去,门后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地上铺着米白色地毯,风格简洁优雅。他看见了花香味的来源,是一瓶立在茶桌上的插花,在这个房间中增添了一分清雅宁静的远东风情。
他心想,这可和他暗自设想的吸血鬼的屋子不大一样。
巨大的玻璃窗边坐着一位穿白色晨衣的女人——或许是女孩,个子很小,昏暗的晨光打在她侧影上,面容模糊不清,只看见一段天鹅一样白皙修长的细颈。
“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沉稳的男声语调平和地响起,克里夫这才注意到在那名年轻女性身后站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身形高大,郁金色中发用缎带束在脑后。
他的面容俊美的令人难忘,一双少见的铜金色双目,像野兽一样在黑暗中隐约泛着微光。
穿白晨衣的女孩前后晃了晃她赤裸的小腿,一只脚上挂着绒毛拖鞋。她扬起细长的胳膊拉开身后的薄纱窗帘。
“阿芙蕾!”她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喊了声阿芙蕾的名字,笑声中透露出一股危险的、疯疯癫癫的迷人劲儿。
充足的光线令她的面部线条变得清晰起来,那使人惊异的美貌让克里夫联想到周日礼拜堂里牧师口中的“上帝的旨意”。
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脸颊略微泛粉,嘴唇则像玫瑰花蕾一样红润,笑时露出两颗尖利的犬齿。她浅得几乎偏向于银色的卷曲金发蓬松柔软地垂至腰间,一双血红的眼睛如同微光荡漾的葡萄酒。
“你好,我是希尔维亚·萨塔尼奥。”她的目光转移到克里夫身上,语调轻快欢欣,脸上仍挂着笑,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大半个眼睛,看不清眼神。
希尔维亚说着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跳到克里夫面前朝他张开口露出嘴里整齐锋利的尖牙,喉咙深处发出咆哮声。
克里夫警惕地后退一步,阿芙蕾走上前拦着哈哈大笑的希尔维亚,蹙眉道:“行了,你是小孩子吗?”
受阻的希尔维亚撇了撇嘴,走到沙发旁坐下:“你这人可真讨厌,阿芙蕾。
“玛莉亚,我想喝杯茶——不,不用管他们两个。”
希尔维亚在沙发上盘起腿,从玛莉亚手中接过白瓷彩绘的瓷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我们谈谈这件事吧。龙族成年后力量大增,能自由变幻自己的形态,其中当然包括隐匿自己头上的犄角。不过按他的年纪,至少要等到十年以后了。”
她突然停住了话头,转而盯着杯里澄澈醇香的棕红色液体:“我听说远东的人喝茶不加胡椒,确实很不错。——但是我还想放点糖。”
阿芙蕾已经习惯了希尔维亚随心所欲毫无逻辑的谈话方式,不耐烦地在她对面坐下:“直接说,你有没有办法?”
“耐心点,行吗?”希尔维亚说着翻了个白眼。
“雷蒙德。”她将茶杯朝空中随意一抬,那个高大的金发男人立即从不知何处无声无息地出现,行云流水地端起她手里的茶托。
被唤做雷蒙德的男人倒了两杯茶放在克里夫和阿芙蕾面前的茶桌上,后退几步站回希尔维亚身后,有礼而谦逊地微笑着垂下目光。
“把手给我。”
希尔维亚越过桌子朝克里夫伸出一只手,克里夫犹豫地照做了。
她用力握住他的手腕,突然道:“准备好了吗?”
克里夫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就感到一阵刺痛从手腕处蔓延上来,逐步演变成燃烧般、剧烈难忍的痛感,从皮肤表层渐渐侵入骨头,由浅至深。
他感觉自己像全身都烧起来了似的,疼痛火一样顺着他的骨骼将他烧化了,拆开肌肉、皮肤和骨头,融成一滩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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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生长在非洲西部的热带森林中。将树干或枝条锯下,削短后可用于清洁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