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元是被陈少康等人亲自送到敬王府的。
阍室守着的门房一看到小郡主的衣裳,明显是换过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清晨出去的时候是一身大红的衣裳,可回来的时候却变作了小家碧玉的淡绿色,这原本就是小郡主最讨厌的色彩。
小郡主从来都是喜欢大红大紫,张扬鲜活的衣服。
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是忌讳私相授受。
大家闺秀出门去,回来却是换掉整套行头,那是极其羞耻的事,更别说,赫连元的头发散乱,那明显的潮气,几乎无法掩盖。
不知是落了水还是刚刚沐浴过,整个人虚弱着被人从马车扶了下来。
先前跟着她出去的那匹,是小郡主最喜欢的爱马,如今却不见踪影。
不管是哪一桩哪一件,细数下来都叫人毛骨悚然,生怕出了大事儿。
扶着赫连元的,是一个叫常秀香的小娘子。
她和赫连元关系一般,要不是今日赶巧,也不会一群人一起骑马出去,连个侍从都不肯带着。
小郡主身上的衣服,正是她买的。
世子妃匆匆赶来,看到一身狼狈的女儿,一贯雍容冷静的她也不由得露出怒色。
赫连元一看到母亲,那呆滞的眼神总算有了反应,呜呜哭了起来,好不可怜。
世子妃抱着赫连元:“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给为娘说……”说着说着,也忍不住落下泪。
一时间,就让这群少年有些尴尬。
好在敬王世子随后就到,看到这幅乱糟糟的景象,先是让世子妃带着女儿去歇息,这才转而看向这群少年,请他们去花厅坐坐。
世子神色虽有焦虑,语气却是冷静:“少康,今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人到中年,一身儒雅,说起话来也是不紧不慢。
晨起,赫连元是骑马出去的,回来却是换了马车,这已是不对。更别说,她那一身衣服,更像是被人动过了。
常秀香抿着唇,轻声说道:“还请世子爷放心,小郡主的衣裳,是我给她换的。”
这一回跟着出行,只有这两位小娘子,常秀香责无旁贷。
世子不知缘故,可从常秀香这小辈的语气里,却隐约知道,事情怕不是他们猜测的那样。
陈少康作为代表,自然也得硬着头皮解释:“今日我等去了鹿苑,没想到,没想到陛下也在,元郡主不小心冲撞了陛下,这才……”
世子的脸色白了白,冲撞了景元帝?
他努力定神,这才又问:“贤侄,还请将事情细细说来。”
陈少康说得简陋,省略了前因后果,叫世子有些迷糊。
陈少康在心里暗暗叫苦,不得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等说完后,花厅内的少年都不敢出一声气。
今日撞见景元帝,自上而下,就没一个不怂。
那名为十六的车夫一刀砍了小郡主的马,让这些从来没见识过血的人吓了一跳,别说是被吓得呆愣的小郡主。
那热血劈头盖脸将她浇灌一身,怕是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画面。只要一想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当事人。
就算是他们,现在也是惊甫未定。
如果不是出于情谊,他们现在早就四散回家,根本不可能跟着陈少康一起回到这。
世子听完几个小辈的话,花了点功夫总算镇定了下来。先是礼数周到地谢过他们,又一一安排了下去,等到将这些小辈都送走之后,他才急匆匆地赶到正院去拜见老敬王。
“父王,陛下此举,是不是厌恶了阿元?”
世子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老敬王,脸上露出少许无奈。
自家的孩子自己清楚,这小姑娘被娇纵得有些过分,出门在外口无遮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养成了那跋扈的性格。
从前不知天高地厚,因着她郡主的身份,别人也就忍让了,可现在冲撞到了皇帝的跟前,景元帝怎可能忍?
“阿元是小辈,陛下处罚就是处罚了,倘若他真想要阿元的命,现在也不可能活着回来。”老敬王缓声说道,“将阿元压在府里,不许她再出去。”
老王爷虽然很喜欢这个小孙女,可不代表他愿意让她继续这么惹是生非下去。
平时有些活泼,那是不错,可是到了正经事面前还不长眼色,就有些太不知进退了。
前些时候皇帝陛下不经内阁的允许就出兵讨伐的事情,已经在朝廷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如果不是取得了胜仗,又引得百姓自发祝贺,怕是不能够那么轻易压下来。
那个时候老敬王就知道景元帝的心中,是有自己的成算的。虽然看着有些肆无忌惮,不过也有自己的准则。
现在赫连元活着回来,就说明这件事到此结束了,不然以皇帝当时就发作的脾气,也没有必要留着。
老敬王安慰完有些温吞的世子,就将他给打发走了。
老王妃当初生下来两个孩子,年长的那个孩子更像老敬王一些,虽然不怎么说话,可是非常沉稳老练,可惜的是还不到二十岁就病死了。
现在的世子,是嫡次子,比起他的兄长来说,确实有些逊色,虽然非常温柔,可温柔,不代表不能御下。
偏偏这世子却是温柔到有点懦弱,没有法度,总是瞻前顾后,就令人有些失望。
他选中的世子妃也和他是相似的脾气,这样两个人也不知将来要怎么掌控这座王府。
老王爷一想到这些烦心事儿,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只是……
不知道今日,在皇帝陛下的马车里,藏着的究竟是谁?
竟是让陛下轻车简便,只带了寥寥几个人出行。
有趣。
老王爷手里抓着的两颗核桃不断地盘着,发出轻轻的咔嚓声,苍老的脸上露出少少的笑容。
想必这个消息,对于深宫之中那位太后来说,正是急需。
他倒不是想与皇帝作对。
景元帝这样的铁血手腕,他是疯了才会这么做。只不过,皇帝如此苛待他家小姑娘,他不过漏了一两句言语,又能如何?
…
容府,小院。
惊蛰趴在床上,有些痛苦。
去见乌啼的时候,因着心中非常高兴,所以惊蛰骑马的时间就长了一点,哪怕容九几次三番让人来问,他也只是推脱。
后来,是容九亲自过来,才给人薅下来。
惊蛰抱着乌啼的脖子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才被人拖走了。
结果人一上马车,那兴奋的劲头过去,就昏昏欲睡。
容九按着惊蛰的头躺在膝盖上,让他一路睡了回来。
虽然路上,惊蛰隐隐约约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可他到底是太困了,稍有动作被容九按了下来,听他安抚了几句,又直接昏睡了过去。
他直接睡到了回府的时候才醒。
下马车的时候,原本惊蛰是想自己踩着凳子下来的,结果两条腿软得跟棉花似的,差点没摔倒。
……这也太废了。
惊蛰趴在床上,狠狠地抱紧枕头。
他平时干活不少,身体也算强健,原本以为这一回总算能稍微练一练,结果没想到下来了,还是这个软趴趴的样子。
这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
“啊!”
惊蛰惨叫一声,哀哀说道:“容九,我这是骨头,不是面筋,好痛。”
容九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是喜欢得恨不得留在那里吗?”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按揉着惊蛰的大腿,那酸痛难忍的感觉,让惊蛰忍不住抽抽。
男人的手劲实在是太大,虽然是在给惊蛰放松身体,可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把他当做是面在和着。
惊蛰有点理亏,小声:“这一回,我没擦破皮。”
“那是因为,我让人给你的马鞍特地换了。”容九冷冷地说道,“若是真的急行军,今日的马鞍根本不足够。”
正常骑马用的马鞍,无需多时,就能将人的皮肤活活擦破。这本就是一项需要经年累月锻炼的活动,直到身体适应后,才能习惯于这种种反应。
惊蛰要是想练习,容九自然不会拦着他。
只是,每每见到惊蛰身体不适,男人看着就老大不高兴。
惊蛰:“我没指望能练出个什么德行,上马能跑就行了。反正再没两日,也得回宫去。”
他没忘记这一日的快活,是用什么代价换回来的。
惊蛰测过头去,看着容九:“你身上的伤势……”
“无碍。”容九冷淡地说道,“比起你,肯定不算什么。”
话音刚落,他掰着惊蛰的骨头咔哒一声,惊蛰将脸埋在了被子里哀哀叫唤,觉得自己没被乌啼颠坏,却是要被容九给掰坏掉了。
等容九给惊蛰按完,那人早就在床上睡得东倒西歪。
容九将被子给惊蛰拉上,这才慢吞吞地洗手。
容府之行,并不是突发奇想。
是在康满之事前,就定下来的。
倘若惊蛰真的动手,这第一次杀人的惊恐,或许会让他的情绪波动太大,男人早就做足了准备,这容府,也不过是安抚的手段之一。
奈何,奈何。
容九擦手,回头看着惊蛰的睡颜。
屋外,早就有人候着。
在男人出来时,很快禀报。
“柳氏,岑良身边,已有多人布置,绝不会让她们靠近这里。”
男人的声音冷淡,轻缓。
“不会再有下一次意外,对吗?”
来人额头冒汗,知道今日小郡主的事,已经足够让景元帝不高兴,自然深深低下头去。
“不会再有。”
这样的宽容,可一不可再。
他还想活命呢!
…
惊蛰在容府的日子,过得有些快活。
每日睡到自然醒,得空的时候,就满屋子转悠,时常让人找不到,眨眼间又从一个奇特的角落里钻出来。
他对这房子,远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
每到下午,惊蛰就会去书房里看书。那些书,自然不再是岑玄因的收藏,取而代之,是许多珍惜的古籍。
惊蛰不知它们是古籍,自不知其珍贵。
可书籍本来就是极其难得的东西,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每次抱着它们看的动作,也是轻之又轻。
容九不是时时都在。
很多时候,他人也是不在这里。
这可看不出是个休养的人该做的事,可偏生惊蛰也逮不到他,偶尔醒来,人就已经不在身边。
好在每天晚上都还是会回来。
惊蛰定时定点检查容九腰腹的伤口,直到它终于愈合,不再有崩裂的危险,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这是最后一夜。
容九回来的时候,就与惊蛰说过,明日就要回宫去。
惊蛰的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这是早就预料得到的事,他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宫外。
就算容九有再大的权势,也很难打破某些既定的界限。
不过,人躺在容九的怀里,惊蛰的心里却是在盘算着事,人就显得安静许多。
容九一只手搂着惊蛰,一只手却是在看文书。
惊蛰抬头看过,都是些看不懂的文字。
他还问了。
容九说,这是高南文字。
惊蛰有些讶异,容九还能看得懂外朝的文字?
容九慢条斯理地说道:“年少时,总是无聊。就时常看书,什么都看,看得多,也就杂。”
什么都看,就也什么都学。
惊蛰有点羡慕:“看得多,学的也多。”
容九摇了摇头,捏着惊蛰的腮帮子:“贪多嚼不烂,根本无用。”
惊蛰:“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容九翻过文书的动作一顿,低头打量着若无其事的惊蛰,他正在扣着容九纽扣,真真是闲着没事干。
人在说着话,眼睛却没朝着容九那看。
“你会得多,懂得多,就算每一样都不到造化之境,那又怎么样?人的精力,本来就这么多。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这样,想学什么都能轻巧入门,更多的是不得而入。”惊蛰懒洋洋地说着,“再说那些厉害的大家,他们能懂那么多,的确是厉害,可人活一世,多是糊弄。用到那精妙学问的时候,总归是少。能糊弄糊弄就完了。”
糊弄着糊弄着,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惊蛰这话,初听是歪理,细听还是歪理。
只是歪理虽歪,可听着嘛,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容九将文书盖在惊蛰的脸上,于是那些蝌蚪似的文字,就也盖在了他的头上。
容九慢条斯理:“既是如此,今日这文书,惊蛰就帮我糊弄糊弄。”
惊蛰刷地坐了起来,抖着这本连一个字符都看不懂的高南文,狐疑地看向容九。
“你让我给你糊弄什么?我连一个字都看不懂。”
这糊弄的入门槛,最起码也得能通晓一二呀!
容九:“可我看累了。”
这话要是落在别人身上,那或许是真的有点委屈,可要是在容九身上,那惊蛰是横看竖看,愣是没在他身上看出委屈这俩字,多少那还有点可怕。
惊蛰拎着这文书又抖了抖,果断地说道:“看累了就休息。”他将文书阖上丢到一边,铺盖一卷,将两人都包裹上了。
容九低头,看着怀里说睡就睡的人。
他是真的睡着了。
缓缓的,他又看了眼那被随意抛开,丢在外头的高南文书。
在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名。
不管惊蛰选到哪一个,其背后,都是鲜活的人命。
容九认真思索过,既是惊蛰这样的脾气,不愿意亲手沾染血腥,那换个法子该如何?
譬如,将一个有如千斤重的选择,交托到他的手里。
男人的手指,一寸一寸地丈量着惊蛰的脊背。
叹了声,还是单薄了些。
他大手一搂,将人拖到了怀里。
还得再养养,不然都无从下口,只有几两骨头,又能啃得了什么?
…
惊蛰回宫,就跟他出宫一样离奇。
这眼睛一睁一闭,人又回到了直殿司。他躺在自己的屋里,看着熟悉的布置,人都有些茫然。
先前那会也就罢了,这一回,他都被这么挪动,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难不成他是死了吗?
惊蛰掐了掐自己的脸,可他往日在宫里,那也不至于呀?
晚上睡着,这屋里要是有点动静,这都清楚得很,立刻就会把他给吵醒的。
人清醒了一些,就想到昨天晚上睡前说的话。
惊蛰哼哼,容九休想骗他。
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但是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他可不帮容九做选择。
真真一个坏东西。
惊蛰看着外头微亮的天,翻了个身。
正对上慧平坐起来的视线。
两人面面相觑,慧平立刻坐起身来,惊喜地叫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惊蛰刚爬起来,慧平就扑过来,给他上下一顿打量。
惊蛰忙说道:“我没事,没受伤。就是去……照顾人去了。”
他说得有点含糊,有点心虚。
名义上说是照顾人,可实际上被照顾的那个人,可总是不在府上,反倒是惊蛰被照顾良多,见完乌啼回来的那几天,骨头都快被容九按散架了。
慧平:“虽知道你没事,可出去那么久,总归是担心。”
惊蛰:“那掌司那边……”
“无事,侍卫处的人来通知过掌司,”慧平快活地说道,“再加上,康满也被关了起来,所以……”
惊蛰惊讶得打断了慧平的话,“康满被关了起来?”
慧平:“你不知道吗?”
惊蛰那一夜,难道不是为了康满被抓了过去?
惊蛰:“……我只知,他可能会出事。但我没想到……是谁抓了他?”
慧平:“慎刑司。”
这是个宫人听了就闻风丧胆的地方。
……不,不对。
惊蛰顿了顿,那一夜,抓住他的人,分明是侍卫处,又怎么会是慎刑司?
是后来,侍卫处又将人交给了慎刑司?毕竟在宫人的处置上,慎刑司比侍卫处更理所当然。
……可只要一想到那一夜容九对康满的恶意,惊蛰就不觉得,他真的能将人给交出去。
说来也是奇怪。
最开始,按照容九的说法,这事的确是慎刑司在查,怎么最后无端端就变成了侍卫处拿下了人。
这看起来,真像是容九突然发疯,抢了慎刑司的案子。
毕竟那夜,真真是在发疯。
容九看着康满的模样,就像是在看着什么死物。
那浸满了恶意的视线,纵然惊蛰再喜欢容九,都说不出良善二字。
容九记挂惊蛰的安危,这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如果容九不要总是那么剑走偏锋,那就更好了。
惊蛰捏了捏鼻梁,出去的时候,得到了更多人的好奇。要不是因为要做事,围在惊蛰身边的人,只会比现在还要多。
慧平:“惊蛰要去拜见掌司,你们莫要拦着他。”
亏得是姜金明还有几分威严,搬出他的名号,这些个人才不情不愿地散去。
姜金明对惊蛰这个时不时就失踪的下属,自也有自己的看法。
“若你不是惊蛰,我现在真得抽你几下。”姜金明摇了摇头,示意惊蛰坐下,“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容九向来不阻止惊蛰的胡编乱造,甚至于,每次将惊蛰送回来,都是光明正大,那借口就真的是借口,听着敷衍,可要是去查,也是天衣无缝。
惊蛰是真真没想到,回来后,居然会听到那么顺其自然的传闻。
比如说……
侍卫处的人发现了康满的不对劲,又意外知道惊蛰和康满接触过,故让惊蛰前去配合调查,而后在抓住康满的过程中,康满反抗,侍卫处有人受伤,刚好惊蛰在,就让他去伺候伤员,等恢复了再回来。而那康满,也被交给了慎刑司,压在了牢狱的深处。
这听起来虽然有些离谱,却是非常有逻辑。
这也是大多数人知道的版本。
惊蛰在这个版本上稍作修改,又原模原样地说给了姜金明听。
姜金明气笑了:“你真以为这样的话,能够糊弄得了咱家?”
一听这自称,惊蛰就知道姜金明是真的生气了。他无奈苦笑了声,对掌司说:“掌司,有些事,小的是真的不能说。”
他能说什么?
容九拉着他去发疯,让他把康满给宰了?
惊蛰倒是好奇,他那一日要是没绷住,真的把康满给杀了,容九打算怎么料理后面的事?
这上哪里再去变出来一个大活人?
惊蛰:“小的迄今都不知道,为何侍卫处要把人交给慎刑司?”
这正是姜金明疑窦的点。
侍卫处是侍卫处,慎刑司是慎刑司,这两是完全不同的地方。两者的职责虽有不同,不过,也有重合。
比如在康满这件事上,慎刑司处理犯事的宫人理所当然,可要是侍卫处以康满危害宫廷的名义拿下,这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侍卫处拿了的人,是怎么给到了慎刑司的?
那韦海东,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姜金明见惊蛰是真的不知道,倒也是没有为难他,只是淡声说道:“受伤的人,是你在御前的那位朋友?”
惊蛰微顿,觉察出姜金明试探的意思,但还是点头。
御前。
侍卫处有着不同的阶等,侍卫处里的侍卫受了伤,与侍卫处里的御前侍卫受了伤,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也即是说,御前的人动了手。
就意味着,这件事或许有着陛下的属意。
……这件事,和康妃有关吗?
…
“咳咳咳,咳咳咳——”
这处新宫之内,时常回荡着这样的声音。康妃的身体本就羸弱,经受了这样的打击,时常卧床不起。
来往的侍从皆是小心翼翼。
大宫女秋莲坐在床边,正在给康妃喂药。吃了几口,康妃就摇了摇头,不肯再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