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从不懂隐忍,有人在背后使诈,给君上下圈套,君上总是以强权回应,纵然伤敌,也损己。
如今的局势越来越不利于君上,好在君上想通了。
柳别情大着胆子问道:“君上宽恕他们,是不是李姑娘与君上说了什么?”
“她能说什么?年纪不大,啰啰嗦嗦,以为她都能明白的道理朕不明白。”夏侯沉淡淡道,“朕才是一国之君,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跟朕讲什么当不当做,把朕当李阔?”
柳别情笑言:“君上,李姑娘怕是唯一一个敢和君上讲道理的人。”
夜阑人静,已经过了子时,打从离开东宫门,夏侯沉就没再见过李暮霭,遂问:“她人呢?”
“奴才先前担心君上,将李姑娘从景颐宫叫了回来,耽误了他们主仆相聚,李姑娘现在在景颐宫。”
夏侯沉望着外面的夜色,“今夜郭相何在?”
“回君上,郭相带着一家老小回乡祭祖,元宵节前才回来。”柳别情又言,“他若在,怎会放过今夜的大好机会,他定连年夜饭都顾不上吃,赶进宫来给君上出主意。”
“他想赶走夏侯煜,取夏侯煜而代之,朕也想赶走夏侯煜,他的主意,朕也不是不能听听。”
柳别情看了看君上,他还在养伤时就听李暮霭说过,君上如今对待郭相十分客气,可见君上想将计就计,利用郭相对付摄政王。
“君上有意利用郭相,可郭相有一心愿,若君上不成全他,他只怕不会轻易上钩,放心向着君上。”柳别情言道,他指的自然是郭相望女成凤的念头。
“外祖父曾说过,他此生最后悔的事,莫过于答应了先帝的求亲,将母后嫁于先帝,你说朕若与先帝是一样的人,他还想做这个国丈?”
柳别情吃了一惊,“君上的意思是……”
夏侯沉走到窗边,负手望着窗外,没有多言。
初一清晨。
一夜过去,宫中波澜不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但李暮霭知道,表面越是风平浪静,底下的暗流就越多。
她今日的差事是陪着夏侯沉去奉先殿祭祖,夏侯沉后面还跟着一帮王公大臣。
李暮霭看得出来,他们中间没几个跟夏侯沉同心的,表面看着恭顺,也都没敢提昨日的事,实则全在等着看夏侯沉如何面对先帝。
后来夏侯沉给先帝上香,由始至终泰然自若,没有半点心虚内疚,让他们失望了。
夏侯沉厚葬那两人,宽恕他们的亲族,王公大人们不能再说三道四,即使他们都觉得此事是夏侯沉所为,但没有证据,他们也不敢摆到明面上议论。
事情仿佛已经结束,可这个年节宫里却难以太平。
不知又从哪儿刮来了一阵风,说的是先帝的子嗣只剩下夏侯沉一人,而夏侯沉至今没有后妃,身边只有内侍,连个宫女都没有,先帝一脉恐后继无人。
流言虽小,作用却不小,大臣们本就没向着君上,倘若这个皇帝还会断子绝孙,皇位注定会落入旁支手里,只怕更没谁会拥戴这位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