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开元年间,江南道境内的乌青镇上住着位名叫赵丰田的庄稼汉,这一年他已经年过四旬,虽然家境贫寒但却为人忠厚,乐于助人,是个名副其实的热心肠不管谁家需要帮忙他总是乐于伸手帮上一把。
他膝下一儿一女,大女儿几年前已经嫁人,女婿是个杀猪匠,虽然长得有些粗犷但对他女儿却是真心不错,小两口日子过得十分幸福。
儿子年纪还小则留在家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真可谓是父慈子孝,夫妻和睦,日子虽说不算富裕,但解决一家人的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天,赵丰田的外甥娶媳妇请他过去喝喜酒,身为看着亲娘舅外甥成家立业心里自然高兴,喜宴上十分热闹人们一直喝到天黑这才渐渐散席,本来外甥想着找个人送他回家,毕竟刚才在喜宴上他喝了不少酒,可赵丰田却说:“送什么送,我没有喝多,今天晚上你就好好照顾好侄媳妇就行,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乌青镇属于江南地区非常标准的水乡,镇子上河道密布,大多数都房子都是沿河而建,赵丰田的家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家门口就紧挨着一条小河。喜宴上赵丰田喝了不少酒,走起路来已经东倒西歪,就当他走到离家不足百米的时候,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河边蹲着一个人,也不知道在那边干什么。
当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在几乎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过去这个时候人们几乎都已经休息了,看着深更半夜河边还蹲着一个人,赵丰田心中难免泛起一阵嘀咕:大半夜不睡觉难不成是在洗衣服?他心中好奇,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去打算看看那人到底是谁,蹲在河边究竟是在干什么。
当他走近一看,发现那人居然是同住一条街上的刘木匠,他们两家中间就隔着两户人家,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十分熟悉。赵丰田仔细一看,只见刘木匠手里正握着一柄小刀,正在河边的台阶上一下一下地磨刀。,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河边磨刀?赵丰田觉得十分奇怪,于是便开口打趣道:“刘老弟,大半夜的你不在屋里睡觉磨它干什么,难不成家里要杀鸡宰羊?”其实当赵丰田刚一靠近刘木匠就已经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邻居赵丰田后便继续低头磨刀,对于赵丰田的问话充耳不闻。
夜晚的河边比较凉爽,被凉风这么一吹酒就已经醒了大半,见刘木匠不搭理自己,他便伸手去推,嘴里还不停地念念叨叨,几乎必须得问个明白才能善罢甘休。兴许是被他问得有些烦了,就见刘木匠猛地站了起来,手里握着被柄已经被他磨得锃光瓦亮的小刀,冲着他吼道:“磨刀干什么?你说磨刀能干什么,当然是用来杀人了。”
平时的刘木匠不管见谁都是笑呵呵的模样,可这天晚上也不知为何一向和蔼可亲的刘木匠居然变得面目狰狞与他平时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赵丰田猛地被他这么一吼,竟然吓得一激灵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经过短暂的错愕后赵丰田就恢复了正常,笑着问道:“那你这是要杀谁呀?”
刘木匠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奸....夫.....淫.....妇!”
赵丰田紧接着问道:“刘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不方便和我说说?”
刘木匠的双眼都因充愤怒满血丝而变得通红,他恶狠狠地说道:“早就听说她背着我在外面偷人,起先我还以为只是一些喜欢捕风捉影的妇人们的谣言,没想到今天竟然让我亲眼所见,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我这个傻子被一直蒙在鼓里,今天晚上要是不将这对奸夫淫妇给宰了,难解我心头之恨,将来都无颜再见刘家的列祖列宗。”
赵丰田听完后并没有劝解只见他眼睛一转,便说道:“刘兄说的没错,她们这样的就该杀。只不过……”赵丰田话没说完露出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
刘木匠见状问道:“怎么,难道老哥觉得我没有这个胆量?”
赵丰田连连摇头道:“这么会!”接着他看向刘木匠手中的小刀,继续说道:“我就是觉得你这刀差点意思,这么短怎么杀人?我家倒是有把好刀,不如你就拿去用好了。”
刘木匠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想了想说道:“好吧!那就麻烦老哥了,等我将他们宰了之后一定还给你把新刀。”
赵丰田笑道:“那感情好,不过刘兄,你可杀过人?”刘木匠闻言立马摇头道:“你这话说的,我是什么人老哥你还不知道吗?平时连只鸡我都不敢杀,更别说杀人了!再说了,现在世道太平怎么可能随便杀人。”
赵丰田思索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这次就是你第一次杀人了?那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要不然奸夫没有杀死,你却因此丢了性命可就得不尝试了。不如先到我家喝上几杯,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到时候你手起刀落定能将奸夫手刃了。”
刘木匠仔细一想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最主要就是这一晚上他的心里憋屈的厉害,此刻除了想要将那对奸夫淫夫给宰了外,就想找个人好好倾述一下,于是他便答应下来。
赵丰田将刘木匠带回家中,取出自己珍藏了好几年一直都不舍得喝的好酒,又弄了两个下酒小菜后为他斟满一杯。几杯美酒下肚之后,赵丰田试探地问道:“刚才一直听你说要杀奸夫淫妇,敢问刘兄你可亲眼看到奸夫进了你家?还是你道听途说?此事事关重大可千万不能弄错。”
刘木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愤愤说道:“怎么可能弄错!其实我早就察觉出她在外面有人,所以我今天故意骗她,说是城中的王员外家再过几个月就该给儿子举办婚礼了,家里要做不少家具所以请他过去帮忙,因为来回一趟得小半天功夫,所以这几天我就住在王员外家不回来了。我离开家后就偷偷躲在远处暗中观察我家这边的状况。
白天的时候一切正常,可天黑之后我就看见有个男的鬼鬼祟祟来到我家门前,他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就敲响了我家大门,不一会儿那个贱女人就把门打开了,那个男的一个闪身就进了屋,我看到清清楚楚绝对不可能弄错。”
赵丰田又问道:“那你可看清奸夫的模样?那个男的是谁?”
刘木匠说道:“就算化成灰我都能认识,当时虽说天已经黑了,但借着月光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咱们镇子上的王秀才。”
“什么?怎么可能是他!”赵丰田一脸的不可置信,继续说道:“王秀才那可是咱们镇上最有名的才子,他个读书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刘木匠笃定地说道:“绝对不可能错的,找我修过几次家具,更何况他那衣服和咱们的不太一样,十分好辨认,你说我怎么可能看错!”
赵丰田又劝了刘木匠几杯酒后,突然眉头一皱捂着肚子说道:“哎呦,刘兄你先自己喝着,我这肚子疼的厉害得先去趟茅房。”说完便捂着肚子跑出了房间。刚一出门赵丰田就恢复了正常,原来他并非真的闹肚子,而是借着去茅房的功夫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出去,出去之后一路飞奔向刘木匠家。
赵丰田一连敲了好几遍房门,屋里才亮起了灯。就听见刘木匠的媳妇薛彩凤在门后小声地问道:“你是谁?”
赵丰田着急地说道:“刘家媳妇,你快点把门打开,我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薛彩凤说道:“我家相公不在家,深更半夜实在不方便开门,你要有什么事等我相公回来之后和他说吧!”
赵丰田也来不及解释,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要是再不开门,你和屋里的那个男恐怕都活不过今晚。快点开门,再晚可就来不及了。”门里的薛彩凤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将房门打开。房门一开赵丰田便二话不说就往卧房里走去,薛彩凤见状还想上前阻拦,结果赵丰田根本就不搭理她径直就闯了进去。
当他走进卧房一看,除了床榻上的被褥有些凌乱外并没有发现王秀才的身影,不用问肯定是藏了起来。就见薛彩凤双手叉腰指着赵丰田的鼻子骂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家相公不在家,你深更半夜闯进来究竟想要干什么?今天你要是不给出一个合理解释,那就别怪我拉你见官。”
赵丰田没好气地憋了她一眼,因为时间紧迫他也没有时间与其一般计较,于是开门见山地将刘木匠磨刀要杀人的事情讲了一遍,薛彩凤听的是脸色煞白,冷汗直冒。赵丰田厉声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让他出来!你放心我没有想要害你们,要不然我就不会一个人来,时间紧迫不要再耽搁了。”
薛彩凤从衣柜里面将衣衫不整的秀才王瀚文拉了出来,两人跪倒在赵丰田的面前不停地磕头哀求道:“赵大哥,求求你救救我们。”赵丰田看了一眼王瀚文说道:“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赶紧穿好裤子离开这里。”
王瀚文听到这话,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赵丰田吼道:“你还愣在干什么,难道要等刘木匠回来找你算账吗?”王秀才立马恍然大悟,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好就一溜烟跑没影了。看着王秀才极其狼狈地消失在夜色当中,而薛彩凤还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赵丰田将她搀扶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妹子,你赶紧将屋子里面收拾一下,就当今天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声过。一会儿记得将门锁好。”
等赵丰田返回家时,刘木匠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他进门后立马说道:“赵老哥,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时间不早了赶紧把刀给我,再晚我怕奸夫跑了。”赵丰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肚子疼得厉害所以救了一些,我现在就给你拿刀去。”说完就从里屋取出一柄匕首递给了刘木匠,刘木匠一把抢过匕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刘木匠来到自己家后担心打草惊蛇就从院墙翻了进去,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见屋子里面漆黑一片,而且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响,于是他就觉得两人肯定已经睡着了,他走到门前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就将房门给踹开了。
随即就听见黑暗中传来薛彩凤的一声尖叫,刘木匠将蜡烛点燃,怒气冲冲地走到床边一看,却只看见妻子一脸惊恐地蜷缩在床头并没有看到王秀才的身影。刘木匠不甘心,将屋子里面里里外外但凡能够藏人的地方通通都找了一遍,结果可想而知。
刘木匠一把揪住薛彩凤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你个贱.人,到底把人藏到什么地方了?”
薛彩凤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么,什么人?你一进屋就翻箱倒柜到底要找谁?家里就我一个人。”
刘木匠怒吼道:“事到如今还想骗我?你把奸夫到底藏到什么地方了!”
薛彩凤底气明显不足,但想到赵丰田的话后小声说道:“什.....什么...奸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木匠很快就意识到王秀才肯定是早就跑了,要不然家里就这么一点地方怎么可能找不到,可是他怎么会提前就离开呢?难道是猜出自己今天晚上会来捉奸所以才提前跑的?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他能猜到自己会来捉奸,那就不可能冒险前来!既然敢来那就说明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这段时间不会回来!
这一瞬间刘木匠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是赵丰田请自己喝酒的,而且还不停地劝酒,接着又上了那么长时间的茅房,肯定是偷偷跑过来给他们通风报信了。想到这里,刘木匠提着匕首怒气冲冲地再次来到赵丰田家,刚一进门就指着赵丰田的鼻子说道:“是不是你给他们通风报信的?”
赵丰田不慌不忙地笑道:“没错,是我借着上茅房的机会偷偷给他们报了信,而且还是我亲自放走王瀚文。”刘木匠怎么也没想到赵丰田居然会如此大方地就承认了,只见他愤怒地盯着赵丰田看了一会儿,突然将手中的匕首往地上一丢,这一刻他像泄了气的皮球,失落地说道:“赵老哥,你怎么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赵丰田将跌落在地的匕首收好后,说道:“刘兄,稍安勿躁,你先坐下听我说几句话。咱们穷人娶个媳妇不容易,如果你真的把她们杀了,的确是出了气,痛快了,可毕竟死了人终究是要报官的,虽说按照律法你捉奸在床将他们杀死不算是犯法,但毕竟闹出人命挨顿板子是跑不了的。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要是真的将他们杀死必定会闹的人尽皆知,到时候你非但没有保住刘家的颜面,反而是将刘家的脸面都在街上任人践踏?我这里倒是有个想法你不妨听听。
薛彩凤与人通奸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既然你们的夫妻情分以尽,那你就不如将她转嫁给别人,这样既能保住你们刘家的脸面,也可以得到一笔银子将来用这些银子你还能再娶一个,这样岂不是更好?你是打算人财两失,还是选择给彼此一条活路。至于如何选择你再好好想想吧!”
刘木匠此刻的怒气已经渐渐平息,刚开始的时候当他看到王秀才走进自己房门的那一瞬间,他恨不得立马就冲上去将两人杀掉,可刚才和赵丰田喝过酒,又说了不少心里话,心里中的怒气已经少了三分,接着又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