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刺绣的翡翠华衣放在紫金盘内,高调的金线衔着袖口,阿斯兰巧妙的掩饰了自己的惊讶。一向很少苛刻的他此刻在面对这件夸张的宴服时也露出了难得的挑剔目光。
身兼秘书官及财务大臣的伦赛看出了国王的异样,他拿过衣服将它摊开,好让面料丝滑的光泽尽可能的绽露无遗,以此改变国王的决定。
“殿下,这款面料是从东方运来的,全部采用金翼鸟的丝冠织成,质感轻盈,充满韧性。属下第一眼见到时就觉得它的颜色很衬殿下的肤色,所以前段时间擅自让裁缝给殿下做了一件。”
“赫西普斯或许比我更适合它,不如送他。”
“殿下,这衣服是根据你的身高体型定制的,给亲王可能不太合适。”
“如果上面没有家徽,那就随便给宫里的哪个官员好了。”他转向仆人,“帮我把那件紫色滚边的白袍拿来。”
伦赛的惘然若失不言而喻,他将视线转向窗外不想让阿斯兰看见,但国王还是看见了。
“伦赛,今晚的宴会是给使节团接风,我不想把自己搞得像去参加换装舞会。”
“殿下,你已经很久不参加那样的舞会了。”
他的确很久不参加那样的舞会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外人看来,他对自己太过严苛,但他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好。“国王像个老顽固让你们觉得乏味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只是你还这么年轻生活不该如此。”
“那你觉得我的生活应该如何?”
伦赛的胸口突然堵住,见他一副为难的模样阿斯兰反倒笑了。
“好了,伦赛,你非得用张苦瓜脸面对你的国王吗?”
“属下怎敢?”
先帝驾崩时,阿斯兰十七岁。身为长子他以继位王子的身份成为了亚特兰蒂斯历史上第一个少年国王。因为年轻先朝的老臣们都想前来指点江山。面对热闹的智囊团他一面耐心聆听,一面采取着自己的行动。
失父之疼尚未缓和,时间却不允许他有分毫的喘息。他先是送走弟弟赫西普斯,将他以求学之名安置在了赞比斯奇,自己一人留在了都城波塞迪亚‘单枪匹马’。人民广场的那场演说为他打开了登基第一章,人民拥护他、爱戴他,热情甚至高过了他父皇登基时。
先帝的葬礼他全程策划、亲自操办,将它做成了史无前例的遗典。为了尽快平息海神庙风波他换了大祭司,将德高望重的神权交付给了一个圆滑世故又拍马成性的家伙。这张牌打得所有人都眼花缭乱,瞬间迷失了方向。
就在神庙区跟皇宫区先后闹得不可开交时他突然取下皇权之戒,让先帝最信任的军臣裴蒂斯代理摄政,自己则带着几个伙伴前往迪伦安慰失子的祖母。
他走的每一步都迅疾如雷,让旁人措手不及,就在大家猜破脑袋想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时,事态已经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奔流而去。
继位六年来,亚帝国在阿斯兰的带领下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霸权和强国地位。如果说前几年忙于国事耽误了婚事还说得过去。但现在国泰民安,皇族贵胄开始将焦点转移到了国王本人的婚事上便也不足为奇。
面对整个宫廷对自己依旧单身颇有微词的状态他永远一副懵懂之态。那些数之不尽的献媚与暗示,只要对方不捅破他依旧可以照单敷衍。其实他并非没考虑过自己的婚事,也清楚各大家族为了与皇室攀亲带故表面那团和气底下暗藏的波涛汹涌。就目前的形式来看不管自己跟任何一个家族联姻,都势必让这好不容易平衡的天平向着一方倾斜。
傍晚,宴会厅内贵族们高谈论阔。宫女们为他们斟倒酒水提供食物,以便满足他们挑剔的味蕾。
一群贵族千金衣着光鲜在难得一见的国王面前摆姿弄态。阿斯兰站在一旁不时跟几个前来敬酒的贵族聊上几句。但对于那些明里暗里眼送秋波的美女们,他始终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这时,一位体型富态的老郡爵在妻儿的搀扶下走上台阶。见状,伦赛急忙凑到国王耳边道,“海坦郡爵,这次使节团的食物和船只都由他们家族提供。”
阿斯兰的视线落在了蹒跚而来的老者身上。他年轻的新婚妻子搀扶着他,后面则跟着他的儿女孙辈们。
“海坦郡爵,感谢你对使节团的慷慨解囊,听说整个东部海港都被你治理的井井有条。”
“承蒙殿下夸奖。”
“你家的造船厂我也早有耳闻,如果今后皇室有这方面的需要会第一时间想到你。”
老郡爵喜笑颜开,满意的离开时他的孙女对国王投来了回眸一笑。伦赛强忍笑意。“殿下,属下觉得你还是赶快结婚的好。”
“好主意,我会考虑。”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背影吸引了他,他一眼认出了它的主人,同时对伦赛投去了责备的目光。
看见国王的不满,伦赛急忙解释。“她是一个月前回来的。因为殿下当时正忙着筹备使节团拜访姆帝国,所以属下没有告之。”
阿斯兰将酒杯放到一旁的侍从手里走了过去。伦赛跟在了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那群叽叽喳喳聊得正欢的小姑娘面前时她们集体恬静地像一只只兔子。“殿下。”她们纷纷曲膝,然后成鸟散状跑远了,只有莱瑞丽亚站在那里垂下了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