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花香乘着微风轻拂而来,索加站在拉姆寝宫谒见厅的露台上。
白色的亚麻布帘随风轻扬,缠绕上紫红色的立柱。透过布帘间的缝隙,他不时盯向内殿。拉姆正擦拭巨剑,聆听军臣们的请愿。
他已经来了一个时辰,远处码头上的商船来来往往上百艘,父皇却连正眼也没瞧过他。
在外人看来,他是拉姆之子,联政皇子,甚至是佩卡索纳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但所以这些风光无限的头衔放在拉姆面前都一文不值。就连他目前最荣耀的联政皇子管得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对于这些事他从不怠慢,甚至为了干得漂亮而亲力亲为,他以为他的努力终将换来父皇的赞许,并给他一片新的天地大显身手,但做了整整五年,拉姆给他的也不过是些小权和不到万人的兵力,更可笑的是就连那不满一万的兵力他也要派个大将辅佐他,这简直就是变相的监视。
孩提时期起,索加就为成为拉姆而开始接受系统严苛的学习,从传统到科技,从文化到艺术,从自然学到修辞学,从军事到解剖,从神学到地史,再到无时无刻不在的领导技巧,只要是对将来治理这个帝国有用的东西他一样都没落下。
九岁到十八岁的那段时间,他远离姆都前往辛度过了自己的大部分光阴。中途只有母后病逝他回来过大半年,其余时间完全生活在了宫廷之外。
在他的伙伴里他没有朋友只有部下和士兵,并非他不愿结交,而是所以接近他的人都把他高高供在神龛上,这种孤独从小如影随形,就像永远摆脱不了的影子,除了一人能够给予他朋友的温暖,他便再也无法从其他人那里得到这种慰籍。一想到那人,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呈现出一丝苦涩的上扬。
原本他会很乐意去想他,但自从迈入二十岁以后,他对自己的感情愈发的产生怀疑。久而久之,他开始逃避某些东西,他拿不准那是什么,他只知道越是去思念他,孤独便来得越猛。
终于,传令官来叫他了,而指令是让他前往紫耀宫的谒见殿。
索加坐在王座的左方,而王座右方拉姆之妻的位置,自母后病逝就一直空缺至今。它的缺失是父皇对自己的一种保证,让他知道他的母后无人替代。
微微回头,他瞥到坐在右后方的洛熙,墨色的瞳子瞬间呈现出了一份少有的溺宠。
层层叠叠的乳白帷幔将妹妹隔在了王座之后,透过薄如蝉翼的白幔,他看见她正观察着不远处的客人。
席座上的客人,年过六旬,是名使节。原本亮金的头发让岁月折磨得日趋黯淡,但碧眼却依旧目光炯炯、神采飞扬。他的五官颇具立体感,硬朗的身子依旧保持着身经百战的大将之风,那身得体的使节袍虽不像姆使节那般华贵,倒也绝对的气度不凡。
索加记得这名亚特兰蒂斯的使节,当年就是他护送阿斯兰来的姆大陆。
他的思绪霎时飘回到了那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当那个洁白的身影在众将的簇拥下走出船只阴影时,他被那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给深深怔住了。
岁月如梭,当年的那位小王子现在已经贵为亚特兰蒂斯的国王。
“拉姆,吾王特意让微臣给您带来一些礼物,愿两国人民友谊地久天长。”
“代我感谢贵国国王。”
索加收回思绪。
时光的年轮流转不息,他与阿斯兰已经阔别了整整十五年。即便如此,两人间的书信往来从未间断,并且越显密切。他记得他们曾在古兰钟楼下许下的誓言,他想他也特定不忘。
此刻,十几名小宦官从侧门走入。
他们穿着浅黄色的衣袍,容貌清秀,全身抹着光滑的花膏。按照吩咐,他们将赠礼递到了对方礼仪团的青年手中。
“贵国国王可好?”佩卡索纳问。
“殿下很好,他再三叮嘱微臣将他对拉姆的问候传到。”
这些客套话冠冕堂皇,来来去去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但几乎又是每次外交会议上必不可少的存在。
“拉姆,吾王还特意让微臣给拉姆之子带来了一份礼物,希望拉姆能允许微臣此刻呈给皇子殿下。”
听到使节提到自己,索加的神色变了,他急忙差人将礼物接下。
“我也有份礼物回赠阿斯兰国王,还请转告他,他永远是我姆皇子索加的挚友。”说完,皇子的仆人已经将回礼递给了对方的礼仪官。
接待仪式渐渐接近尾声,宫女们为洛熙拉开了帷幔。她遵照姆王朝的宫廷礼仪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前端。
当她以公主的身份向使节团行告别礼时,那双清池般的明眸跟那张绝色倾国的脸使对方所有人的视线全部瞬间停顿在了她的身上。
索加的心骤然被一丝复杂的情绪牵动起来,一切都在父皇的掌控之中,并且按照他的意愿进行着,可他却深感出卖了洛熙。
当宾客散去,殿内只剩下自己跟父皇时,佩卡索纳缓缓开口。
“你们母后逝世以后我对你俩没有少费真心,洛熙和你都是我最爱的孩子,这点无容置疑。但你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跟自己的使命。”
“是,父皇。”
拉姆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很高兴你能跟我保持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