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小长公主抱着兄长胳膊的手缓缓松开,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的哥哥、大梁的天子,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
“二哥……”
“为什么要送我走?难道……”
“难道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当着我的面做的?”
燕璟垂眸看着被松开的手臂,肩上忽然一轻却觉得变得空落寂寞许多。
他有些疲惫:“是朝堂上的事,二哥怕有人对你下手……”
“之前一直在忙,把这件事忘了,趁着还有机会……”
“不。”话音未落,却被燕伊人打断。
“这是你的借口!”
“二哥,你要杀了四哥,是吗?”
“我千防万防,试着缓和你们之间的矛盾,结果你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伊人,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她有些惊讶,纵然燕璟清楚妹妹有此一言的原因,他与四弟争夺储君之位,任何人看来他们都是势如水火,如今他新帝登基自然是要铲除曾经那个最大的隐患。
可是……
“在你心里二哥就是那种手足相残、如此不堪的人吗?”
燕璟冷下脸来,和之前与妹妹的玩笑不一样,此刻花窗微颤,秋风袭来,他当真觉得有些冷了。
纱灯之中烛火摇曳,对面的少女以袖掩面,没来由开始低声啜泣。
母后早年病逝,父皇对待子女又常是淡漠凉薄。
两位兄长于她而言是最珍重的人,兄长们待她也向来都是娇惯。
从何时开始,最是宠爱她的两个兄长之间渐渐变得疏离了呢?
隐约记得,是那一年落花时节,燕子落在枝梢。
四哥玩闹,带着她和二哥闯进了一处沉寂许久的宅院,院中杂草丛生,似乎已然破败很久。
那一日四哥踩着绿意蔓延纵横的小路,脸上满是好奇,眸光四周打量,二哥看起来则有些脸色凝重,似乎在肯定着某种猜想。
他们乱逛,无意间逛到了一间陈列书架的屋子,看样子似乎是那座宅邸之中的书房,架子上的书籍被摆得整整齐齐,显然曾经这里的主人必然是个温柔细心之人。
只是多年过去书架上却终究是落满了灰尘。
四哥带着郑重的神色四处观赏,二哥则只盯着那墙上的一幅画卷,细细打量。
她记得,那是一幅被装裱起来已经有些泛黄的画,画上是一个男子,二哥称那人为“周公旦”。
也是后来,父皇因他们闯入那座宅邸之事震怒,她才知道原来那是她的叔爷爷,曾经那位摄政王燕平生的府邸。
她知道了很多年前的隐秘,摄政王燕平生辅佐幼帝忠义果敢,却在多年后,被重掌朝政的小皇帝一杯毒酒赐死。
她亲眼所见叔爷爷在书房之中挂周公图警示自身,又怎会做出谋乱之举?
性子向来直来直去的四哥质问父皇,父皇对此只有一言:“这便是天家。”
天家人以利益为重,为了权势,尽心尽力辅佐八年的摄政王也可以一杯毒酒便收了性命吗?
她明白了,那位摄政王爷从未有过谋乱之心,是父皇生了杀心,还要叔爷爷背负一个谋乱骂名。
小长公主很伤心,并非是她以这种质问的态度面对兄长,是因为天下人都觉得坐上帝位的那个肯定会杀死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