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知趣的不再多说,告辞一声出了院子。三人提着烧鸡酱货来到老孙头屋里,一个伙计殷勤的问:“东家,又是来订咱们糕点的么?”
“四珍点心,过些日子酒席上吃的。”老孙头有些怏怏不乐。
“噢——”伙计点了点头。另一人犹豫道:“眼下这时节做四珍,天气会不会太冷了?”
所谓四珍是指牛皮糖、玫瑰酥、椒盐桃片、南枣核桃糕四味精致点心,这是老孙头的拿手绝活,眼下在济南府属于独一份。由于工序繁复,他平日里轻易不做,只有客人指名订购时才一显身手,价格当然也是不菲。
“冷天自有冷天的做法,倒也不是难事。”老孙头一脸惆怅的叹了口气:“可惜,这些土老帽只是肯花钱,却丝毫不懂得品味。四珍点心是专门用来搭配饮茶的,怎能和酒肉之气混杂在一起?可惜,可惜啊。”
“管他咋搭配呢,人家要买您就给做呗。”伙计将吃食摆好,笑嘻嘻的劝道:“这四珍点心做一次少说能顶咱们平常小半月的入账,天天做才好呢。”
老孙头斜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大声说:“做做做,当然是要做的。吃过饭你去查查料,缺什么便出门采买回来。”
数日之后,四珍点心制作完毕,老孙头亲自装满一只精致的四层大食盒,叮嘱魏永明午饭时分送到客人指定的酒楼。
那酒楼坐落在城北大明湖畔鹊华桥边,魏永明平日常来送点心,与掌柜的和几个跑堂伙计都熟。他沿路欣赏着湖岸边的残雪来到酒楼,一进门就高声吆喝:“堂头,二号雅间客人单订的点心来了。”
“哟,孙师傅的四珍绝活么?先让我长长眼界。”堂头过来掀开最上层盖子瞅了一眼,摇头赞叹道:“手艺真是细致,单看这模样就把其他点心都比下去了。”
“小心哈喇子滴下来。”魏永明笑嘻嘻的合上盖子,把食盒往前一递:“每层一种,每种十八枚,您可别偷吃。”
“噫,你这小厮孩子净胡说八道。”堂头半真半假的呵斥一句,伸手往楼上一指:“这四珍点心的门道我们说不上来,劳你驾亲自送进屋吧,万一客人问起也好有个答对。”
“好嘞。”魏永明提着食盒上楼走进雅间,见屋中十几位客人刚刚落座不久,主陪位置坐着一个方头正脸的中年男子,正在向身旁的主宾逐一介绍其余众人,桌上“久仰”、“幸会”之声此起彼伏。
此时不便上前打扰,魏永明垂手站在角落里等候,听到桌上坐着的大多数是济南城内各家银号的东家和掌柜,心中不由窃笑:原来都是我的同行前辈。
陪客介绍已毕,主陪清了清嗓子,扭头看着主宾朗声说道:“咱们这位何大庚先生,去年不远千里从浙江山阴来到济南,现贵为知府陈大人座上幕宾。何先生早年流寓广东,颇得地方重用。自打朝廷与洋人在江宁签订通商条约之后,广州英夷日渐猖獗,时常无端搅闹是非。何先生不惧安危、挺身而出,起草发布《全粤义士义民公檄》,号召百姓奋起抗击,实乃我大清子民之楷模。”
“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