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一片喝彩声,族长更是受到振奋,攻击越发猛烈和密不透风。
面对场上这种焦灼起来的气氛,在场观看的人无一不激动,他们都是站在族长这一边的,扬高了拳头在空中随着声音一块儿此起彼伏,整个场上都热闹起来。
楚长明不在其中,他没什么兴趣,此时神色显出些疲倦。他知道,这场无聊的比试很快就要结束了。
族长用完了拳头之后,开始横扫腿,在他眼里,他一味地进攻,沈古柯一味地闪躲,非常清晰明了了,这场比试的胜负。不用死的事实加大了他此刻的兴奋,血性逐渐更加涌现,他渐渐投入进这场单方面“屠杀”里,眼白浮现出红血丝,听着场上的人的欢呼,心里开始飘忽。他顾念着平日里和沈古柯的交情,没有怎么下杀手,但是……
如果沈古柯像现在这般无能,又有什么资格做自己的朋友呢?
这个想法一出,他先是吃了一惊,但心里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奇怪。他凝视着沈古柯,终于下了杀心。
既然这么没用。本来就该死。
沈古柯在偶然的一个对视的瞬间,看明白族长的情绪之后,拧紧了眉头,他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对方再次进攻过来,把他的犹豫当成了懦弱的表现。这一次,是一个杀招,身后是高台的边缘。躲无可躲。对方眼里的杀机激起了他的厌恶。
沈古柯平复好那份厌恶,一瞬凝滞之间,发现杀招来得更猛烈。沈古柯向后一弯身体,但只能争取时间,无法脱身。
眼下。
脱身的办法,只有一个。
——杀了族长。
那一瞬间,先前的那份厌恶再次涌上心头。
楚长明打到一半的哈欠戛然而止,他看向场地上鲜血四溅的场面,一时之间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是身边人群的霎那寂静过分沉默和无声,才让他意识到了事态的发展。
空中发出一声惨叫。
在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的场地之上,一轮金黄的太阳照耀其上。
还是那么金黄。瓦蓝的天空。
浑身浴血的沈古柯被逐渐恢复平静,并且毫无芥蒂接受了这一现实的人群,站在前一任族长未凉的尸体旁边,高举着手臂,那个人主动为沈古柯代言,兴高采烈的,不看尸体一眼,说:“新的族长已经诞生!新的族长已经诞生!”
身后的人群里响起一阵骚动,楚长明不由得回头一看,发现那些原本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脸上扬着出奇地一致的微笑,声音渐渐统一:“恭迎族长!恭迎新族长!”
沈古柯全程表情异常平静,只有在和楚长明对视一眼时,眼珠里才闪现出微笑的光色。
下午在平静、和谐的氛围里到来。
族长的尸体依照传统,被拿去喂了野狗。
在选月神的时候,沈古柯此刻作为族长,已经不能不出场了,他必须出场,而且必须坐在最高位,旁边那一个本来给前一任族长女人的位置,自然而然地留给了楚长明。
所有人依旧围住那个先前比试过的高台,一些白衣人自称“天羽空”,站在上面,一条纯白的披风,头部带着羽翼状的白色装饰,看起来分外神性莫测。身前摆着一架高炉,燃着奇异的香,烟忽忽升腾,他们在高台上结着各种各样的印,手势不断变换,嘴里吟唱着奇妙的咒语,充满了古老的韵律。
沈古柯此刻脸带微笑,像是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他看了一眼,觉得十分无聊,不过又想知道到底最后会选择谁,便按捺下了性子,这样的场面不好和楚长明交头接耳,他还准备等会不引人注目地偷偷带着楚长明溜走。族长?哪门子族长?他稀罕?沈古柯心里“呸”了一声,认为自己平白无故惹一身腥,好不无趣。
楚长明仍旧想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其实心里没有什么感觉。
天羽空的领头人手里渐渐随着手指抬高,扬出一丝光亮的细线,它渐渐缠绕成一只飞鸟的形状,灵动地扇扇翅膀,飞向半空中,盘旋着、鸣叫着。
领头人站在最前端,此刻高高举起两只手臂,用着一种属于吟唱的声调:“向神献上燔祭。
焚烧的香烟持续不断,
愚民带着洁净与忏悔,
把无常和永恒结合;
愚民斗胆融入了野史,
清晨以裸/体去背叛死,
我们期许着天国;
月光会像轻盈的野兽,
生命和死亡宁静的声音,
说——早起的黎明,
垂着玫瑰红的手指,
重现天际。”
那只青烟似的飞鸟在空中翻飞了一阵,便飞落往人群,从人们的头顶上方掠过,翅膀轻盈,鸣声清脆。
那个人落下最后一句:“每个圣人都有不可告知的过去,
每个罪人都有洁白无暇的未来,
流失的一切就将要成为现实,
曾经把住的却像已消失远处。”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楚长明分明看见,天羽空的领头人把目光对准了他,幽深叵测。
下一秒。
那远在天边的飞鸟忽地近在眼前,抖抖翅膀,悄然落在楚长明搭放着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