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9章 “我只能跟令我疯狂的人生活在一起”(1 / 2)执念,以爱之名首页

阿巫回头看我一眼,脚步没停,但显然是想了想才说,“也许会,谁知道呢,二十几岁时我也不是没干过查电话那种事。会好奇吧,会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你在安慰我?其实你不赞成的对不对。”

我望着阿巫的背影。而且她说的是二十几岁,意味着有些事到了如今已不会再干。阿巫的两条手臂露在外面,有力地在身体两侧摆动,非常结实,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下车时我曾建议她穿件外套,可以防晒和树木的刮擦,她不肯,说越走越热,而且她喜欢晒太阳。所以难怪她的皮肤那么健康漂亮,带点深棕色。

“嘿嘿,”她笑起来,然后直言相告,“换一种做法也许会比较成熟。呐,我看过一部美剧,《春心荡漾》,其中一段是这样的,萨维——其中一个女主角,她的男友多姆提出要和她一起去见她的新朋友扎克——顾名思义,扎克是男性……”她略停顿,似乎是看我有没有跟上。

我在脑中迅速厘清脉络:萨维,萨维的男友多姆,萨维的异性朋友扎克,多姆要见扎克。于是立刻嗯了一声。

阿巫讲起来。

多姆没有任何计谋和花招,只是很坦诚直率地问萨维,既然我们都已经要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但为什么你结交了新朋友却只字未提?事实上,当多姆无意撞见萨维和扎克后的第二天问起萨维昨晚她在做什么时,萨维还撒谎了。多姆问,你确定扎克也只是把你当朋友而没有其它意思?以及,有什么是你能够从扎克那里获得却是我不能给予的?

然后他们一起去和扎克见面,多姆仍然坦率,问扎克是否只和萨维是纯友谊,但扎克迟疑了,于是多姆离去。后来萨维找多姆道歉挽回,多姆让她想清楚究竟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才肯原谅……

“嘉叶,你不觉得这样的做法更成熟更恰当?”

我的确觉得。但——不是狡辩——当我是唯一坦诚的人,世德却一再说谎,且千方百计试图背着我独自会面时,单方面的坦诚好像没什么鬼用。阿巫所讲的三个人都很坦诚,但我遇到的现实却不是。不是每个人都勇敢、都有勇气直面真实敢说真话的,至少世德不,而那个女人显然也不。可我同时也突然发现,那天其实可以有另一种选择——只需直接问他们的关系,把所有疑惑摆在台面上。真的,没有任何人值得我去拉低自己。

“遗憾没有早一点认识你。”我叹气。

阿巫笑意盈盈,“谁不是在犯错中学聪明的呢。”

“是,”我振作起来,“同样错误我不会允许自己犯第二次。”

“好巧,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两跤。”

我意识到与阿巫的相像契合是何等难能可贵。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她对我无所求,我对她无所图,也没有任何商业考量,纯粹是对彼此的兴趣与好奇,她和我本身又都不是喜欢广为结交、会勉强自己投其所好的人。

“萨维和多姆后来呢?”我对后面的剧情好奇。

“萨维最后发现,其实是因为父亲在她幼年时离开她和母亲,使得她一直受对她有所需要的人吸引。她让自己变得强大,拥有一切,好不再可以被随意丢弃,因此她选择那些需要她的男人。当扎克来找她,像只难过而受伤的小狗时,她觉得可以治愈他帮助他,这令她感觉很好。而多姆,多姆什么都有,毫无欠缺……当然最后多姆原谅了萨维,至于后来——”

“不不,”我交叉双手,“我决定去找这部剧自己看了。”

山势渐陡,我们边走边聊,没有间断地交谈,渐渐都有些气喘,于是放慢了步伐。小径边的林间有块空地,浓密的树荫旁还有一条小溪,阿巫停下来,指指溪旁的大石,“不如在这儿歇一下。”

我们各自在石头上找了舒服平整的地方,背靠背坐着,喝了点水。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很享受一段步行后静谧的休憩,耳畔除了溪流的汩汩流动,还有不知名鸟儿的啼鸣。

“觉不觉得,长期生活在都市中,我们失去了和大自然的联系?”

阿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没回头,只是赞同地应了一声,这其实也正是我在想的。当人在光线忽明忽暗、树影斑驳的山中漫步,突然看到一小块开阔的空间 ,一片被高耸的树木环绕的绿草,一条清澈活泼的小溪,很难不想起自己与大地、树木、青草、落叶、河流的关系。

“为什么长时间在城市里生活会令人郁郁寡欢?”我说。

“可能失去了与自然的接触,也会失去与其他人的联系吧?通常我和人类接触久了,会觉得他们面目可憎,只有逃到山里和大自然里一下,才能回去重新面对他们。”阿巫低低笑起来,“我有点像一个野人。”

“是吗……我比较喜欢看人们的脸。一张脸其实是一个人最真实也最忠实的写照,克制还是放纵,残忍还是仁慈,狡诈还是诚恳……基本上所有东西都能反映在脸上——”

阿巫拧过身子,“那你看看我的脸。”

我笑,“必须通过相机才行,我只有在相机里才能专注于一张脸。可能我的相机拥有神奇的法力。”

“手机当然不行咯?”

我点头,并说出第一次见面时就有的想法,“我很想给你拍照,找时间来我工作室吧。”

“一言为定。”阿巫顿一下,又说,“我们有共通之处。你是把自己隐藏在镜头后,我是躲在文字后。相机和文字是我们各自与这个世界交流的媒介。”

啊,我竟从未这样想过。思考着,我说,“在相机后我有一种安全感。”

“我在文字后也一样。而且有时很膨胀,觉得自己是造物主。”

“我倒没有这么膨胀,哈哈。你创造角色,确实像在造物,我更多是发现,拍摄对象身上的东西是他们本身就有的。不过确实非常自信,对自己的观察、捕捉、呈现,都十分有信心。”

“你应该尝试下写作——”

“掌控人物命运的感觉?”

“啊,不是。有时我什么也做不了,人物自有它的意志和主张,与当初我的构想非常不同。”

“你该试试摄影。但必须是我这种实拍方式。或许有微妙的操控存在,但人物的表现完全无法预测。”

“所以你不是一个控制欲强的人。”

“我觉得我是。也许我不愿意像普通影楼那样摆拍,对全部流程充满控制,可能是因为无论被拍对象多么出人意料,我都有自信可以应对——”

“所以其实一切依然在你的掌控之下。”

“应该是这样。就像你笔下人物虽然有了自己的意志,但并不会就使你无法完成创作。”

“对,我也有这个自信。尽管有时很抓狂,甚至要重新设计情节,但我始终知道难不住我,我会完成。”

“这种自信带来掌控感,而——”

“掌控感又带来安全感。”

“阿巫,你也会需要安全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