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y下完单，把手机丢在一旁。“就是不想一个人吃。那样和一个人有什么区别。总觉得吃烤肉就得和朋友一起才有意思，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什么的。”他顿了顿，“大碗喝酒你就不必了，小酌可以。我还没有点酒，你觉得喝什么好？你想喝什么？”

我想了想，拒绝道，“我就算了。”又建议，“你一个人可以喝点啤酒。”

Ray当我是朋友，我很开心也很满意，而且是这种既可以去高级意大利餐厅也可以来大排档的朋友。他当然有朋友，而且他这样的成功人士，朋友只会多不会少，只是，恐怕没有多少能够一起吃路边摊的。

如果他只当我是异性，那么必然不会约我来这里，依旧会是以前每次他约我去的餐厅，但他当我是可以真实相交的朋友。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做他的朋友要比做他的女朋友——规格更高，难度更大。而我向来迎难而上，不走平常路，自然是更愿意做他朋友。

鉴于我有酒后失德的前科，而且分外珍惜这份友谊，觉得还是不喝为妙，犯不着冒险。

“你确定不喝一点？其实喝一点没关系。放心，我会看住你，不让你喝多。”Ray说。

我突然想起去年有一次，曾经我主动约他吃饭，想着一定要一起喝点酒，然后趁酒做点什么，好使我能够从世德的魔咒里脱离……现在倒是最好的时机，只是我已不想那样做。

“你是不想一个人喝酒还是……”我没说下去，偏着头看他。

他把本已卷到小臂部位的衬衫袖子又向上推了推，说道，“都有吧。既是吃肉喝酒好像天经地义，应该是标准配置，也是觉得自己喝酒没意思。”

其实我很想也很愿意和他一起喝酒吃肉天南地北地漫谈，但实在是上一次酒后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我最狂野的想象。我不知等下如果我的意志力松绑，那个当时驱使我的力量——真我也好、元神也好——会不会再次脱缰。我并非不喜欢Ray，只是如果我们之间一定要发生点什么，我希望是他在清醒状态下的主动选择，而不是彼此酒后的被动反应。

这样想了又想，我终于还是摇头，老实说，“我对自己不大有把握。”却又补充，“是只对你。对别人，不会。”

画蛇添足，我为什么要补这一句。

但是Ray气定神闲，说，“我知道。”

两个服务生上菜，其中一双手在我们之间来回忙碌，暂时阻隔了一览无余的视线，我得以缓解尴尬。偏偏Ray还说他知道，更加显得我那句解释多余。片刻间，围绕正中的炭火，桌上摆满了各色食材，红的白的绿的，煞是好看。单是肉类就好几盘，牛肉、猪肉、鸡肉，非常齐全。

“这么多，能吃完吗？”我说。

Ray看着满满一桌的东西也怔了怔，显然他看到想吃的就点，没留意总量有这样多。“没事，吃多少算多少。”他说，“喜欢的就多吃点，不喜欢的不用碰。”

我心念一动，就有问题想问他，但决定等一等再说。

他最终要了一听啤酒，服务生送上来时提醒说已经可以开始烧烤东西吃了，我们齐齐一怔，才知竟然是要自己动手的，我立刻便啊了一声。

Ray笑笑，“看来你平时很少动手。”

我不服气，“难道你就动手多了？”

他经常出入的餐馆自然是服务生烤好分给各人，即便没有服务生也会有下属或其他人动手。我则是既不喜欢火锅也不喜欢烧烤，很少愿意来吃，偶尔去也都是别人动手，自己烤少之又少。

“别担心吃不到嘴里，我动手能力超强的。”

他说着看了看，端起油碟倒了些油在烤盘上，等油烧热，又用公筷夹了五花肉一片片铺排上去，动作并不娴熟，但不疾不徐，胜在优雅。我便也撸了袖子上手，但五花肉太远，便夹了鸡中翅。然而总没有他底气那样足，要么感觉鸡翅摆放的位置不对，要么翻面得太早，不停忙碌着。

“您等着吃就好，还是我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