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章 红宝石般晶耀的嘴唇(2 / 2)绵绵诗魂首页

那天我们很晚才回到岸上,夕阳都把河面照得金光乱闪了,蛰存都找来了。蛰存找来船家,把我们的船弄到岸边,把篙和纸伞都捞了起来。

后来,我到上海大学读书,蛰存也从杭州的大学转了过来,绛年也到上海来读书了。我们还是经常见面。在那个年代,在上海,到处都有行人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冒出来,要在街上抱抱或者甚至亲嘴,那也太惊世骇俗了。我们只能在住处,偶然的,越来越少的,在蛰存去上厕所的时候,甚至(只有一次)在蛰存转过身去,嘴里还在继续说着什么的时候。

那些日子,我有她和诗。我觉得,是有了她才有了诗,诗意才会那样地不停地冒出来。

可是,当我有一天跟她提到结婚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脸就变回到那灰蒙蒙的雨巷里去了。好半天后,她才说,小心翼翼地说:不好吧。我说,为什么不好?她说,我还太小了。我说,你都快二十了。她说,以后再说吧。

然后,所有的日子都变成了以后。

再然后,在许多个以后之后,有一天,我终于横下心来说:你再不答应,我会死的。她的目光转向我,然后转到天花板上(那上面其实是空白的),她的心比我还横:早晚的事。谁都会死的。好象觉得不好,然后说了“下辈子”那话。

那灰蒙蒙的雨巷整个塌下来了,整个压到我的身上,头上,把我埋葬了。下辈子?下辈子嫁给我?那我还活这辈子干什么?我就结束了这辈子吧。

我买了虫药。不说具体的品牌了,以免被模仿。我喝了。我喝得干干净净。

然后我就死在了山东了,脑门上插着飞机的残片,在风里飘着,然后倒在了我的脸旁。然后我就醒来了,看见的却是白色的天花板,闻到的是福尔马林,叫出的是思成,然后是雨巷。再然后我听到了遥远的丁香的话语,她说她答应我了。

我们订了婚约。可是在她签字前,她提出一个条件,她说,你必须答应我。我说,什么?她说:你要出国留学去。我说:为什么?她说:因为,我将来要靠你来养的,你要有稳定的好工作。

我答应了。我踏上了漂往法国去的轮船,海风吹拂着我。我招手,他们也招手,她又穿上了那浅蓝的一身衣服,学生装的那种。我看到了她挥着的小手。

不说了。下一位吧。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