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稳稳地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
外面飘起了银线般的雨丝,我走出机场,赫然发现70多岁的外公亲自等候在接机口,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鲜花。
我连忙赶过去和他拥抱。
这次的欧美之行收获颇丰。看着老人期待的表情,多日来的疲惫仿佛一瞬间消失了。
车子奔驰在青马大桥上,外公捧着电脑,戴着花镜仔细端详着那些照片。
阿升有意放慢了速度。
“外公,你伯伯说你小时候很皮哦。”
叱咤风云的外公像个孩子一样撅起嘴:“他一定是记错了,我是最乖的一个。”
雨越下越大,快到港岛时,外公指着照片里一个坐在岩石上的洋装男孩,说:“这不是我吗?”
“这是你爸爸小时候,你们俩小时候真的一模一样。”
“是啊!”外公仔细看着那张照片,半晌,他突然冒出一句让我感受很深的话:“原来他也是有童年的。”
历史上的故事,并不只是冷冰冰的压迫与压迫,家谱里的名字,也并不只是呆头呆脑的方块字。
自从我接触家族史以来,感受最多的莫过于此。
犹记得在美国时,我问外公的堂嫂陆曲阿云,“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敢跳下去拦车吗?”
听明白我的问题后,这位已经罹患兹海默综合症的90岁老人露出了像孩子一样的笑容。
她摩挲着手里的相片,喃喃道:“会呢,那时候,什么不敢呢?”说罢,她不再言语,竟长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窗外,思绪仿佛回到了万里之遥的中国西南边陲。
黑白相片里,女子穿着云南少数民族服饰,明亮的笑容中带着些许惊愕,男子则身着空军夹克,英武自信,一只手揽住女子的肩膀,另一只手还夹着一支雪茄。
他们的背后,是一架,当年俗称鲨鱼嘴的飞虎队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