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校场上,慕辞独自一人坐在演旗的高台上,已饮尽了三坛酒。
晏秋乘的小车停于王府门前,见晏秋迟未下车王府掌事的老仆便上前来,轻轻敲了敲厢壁,唤道:“晏君,到王府了。”
晏秋闻唤醒神,便拎着袍子下了车。
入得王府,晏秋习以为常便往校场走去,却才循着回廊绕至校场边上,就见同为王府内臣的乔庆正抱手站在玄关处,目光则远投于校场之上,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站着。
晏秋也在他身边站住,与他一同远远看着独坐在校场中饮酒浇愁的慕辞。
乔庆在入王府之前乃是一四方游历的剑客,是故其举止潇洒不羁,平日里剑不离手,此刻他的佩剑亦被他双臂缠抱在怀间,一对剑眉拧愁,一双素来寒锐的棕色瞳仁里也沉沉压着一分担忧。
晏秋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乔庆微微侧眼瞥了他,“你今日又去游说了谁家?”
“谁家也没游说,去找欧阳青喝了几杯。”
乔庆收回眼去,继续沉默。
晏秋远远的看着慕辞一杯接一杯,且观其身边已罗列了几个酒坛,便知殿下必然又喝了许多。
“殿下这都喝了多少了?”
“不知道。”
“你也不过去劝劝?”
“殿下没理会我。”
“……”
晏秋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还是我去吧。”
听见有阵拖缓的脚步走近,慕辞回头果然就见是晏秋正挂着一脸和笑朝他走来。
走到近前,晏秋先默自数了数堆在地上的空酒坛,而后便笑嘻嘻的上前去,半分不见外的拿走了慕辞还正捏在手上的酒杯,道:“饮酒太甚易伤身,殿下还是节制些的好。”
被他直接拿走了酒杯,慕辞并未恼怒,也近乎没有半点反应的,只是淡淡的挪开眼去,继续看着空荡荡的校场出神。
晏秋将酒杯摆去一旁,便也在慕辞身边坐下,与他一同吹着凛秋萧瑟的凉风。
“殿下,如今这困境可有何解?”
慕辞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暂无可解。”
慕辞勉然笑了一笑,伸手又欲取酒,晏秋却不动声色的先一步按住了他身旁的酒坛。
慕辞几许不悦的瞧他,而晏秋目未斜视,压着慕辞酒坛的手隐隐施力将酒坛拽走,而面无改色道:“臣有一议,愿殿下以闻。”
慕辞收回眼去,“说。”
“殿下不如向陛下请归燕岭。”
慕辞默然。
而说罢这一句,晏秋便转过头来瞧着慕辞。
“回到燕岭,又当如何?”
晏秋又将目光投回空处,也思索了一番,才应道:“如今殿下于朝中已是孤立无援,皇上亦无侧重之意,如此情形殿下纵留于京城亦不过闲居,如此,殿下倒不如暂归封地,屯守边境重地,如此亦有利于殿下于军中重树威望。”
回燕岭……
慕辞抬眼仰望天间云舒,却不得分毫释然,反倒更抑压了满心沉重。
“殿下?”
慕辞回神,却只是垂下脸来而并未立即作答,又深深思索了一番,才低低应道:“容我考虑……”
显然沉重的应过这一句后,慕辞便起身离去。
晏秋则仍坐在原处,一直看着他走远后,才叹着收回眼来,却回眼间目光又扫过了地上零落着的四五个空酒坛,摇头成叹:“终究是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