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昌听了几句,只觉得阿嘎依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哪里听过。不过他脸上有一道刀疤,一时认不出来。他听见两人聊了几句就散了,自己也不敢久待,悄悄走原路翻墙出去,准备回去报告。
刚走了几步,他忽然看见钱老多从村头一家小酒肆走了出来,手里还提了一壶酒,一个荷包,闻上去像是卤肉香味。那老板在后面一边关门,一边笑道:“钱老多,你在那边干活发了财,居然有钱买酒吃。”
钱老多笑道:“总不能亏了自己肚子。”一路大摇大摆的走了回去,推开柴门进了屋。
王林昌好奇的很,就悄悄溜到了他屋外偷听,听见他哼着小曲喝酒吃肉,连油灯也没钱点,就借着破窗透进来的月光,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逍遥自在。
过了一会儿,钱老多的老母亲哆哆嗦嗦的摸了出来,问道:“老多,可是找到钱了,明日带丫头去看病?可拖延不得。”
“哪里来的钱。”
“没钱你这酒肉哪里来的?”
“我帮别人干活,东家请我的。”
老母亲哪里肯信,上来就去摸钱老多的口袋,嘴里道:“谁家现在还敢请你吃东西?丫头都不行了,你还买酒......”
钱老多躲了几下没躲过,心头火起,顺手一推,把老母亲从门里推了出去。他老母亲年事已高,身子又弱,哪里站得稳,跌跌撞撞了几步,仰天摔倒,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只是一个劲的呻吟。
钱老多见她摔了一跤,吓了一大跳,赶紧出来看了一眼。见老母亲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只是精神还好,嘴里犹自在骂他骂个个不停。钱老多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道:“吓我一跳,有这精神骂我,不如自己爬起来自己回去睡觉,大半夜坏我酒兴。”转头又回去继续喝酒。
老母亲躺在地上骂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微弱。王林昌在旁边看得清楚,只见一滩鲜血从她脑后慢慢的渗了出来,月光照在她脸上,一张又黑又脏,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过了一会儿,钱老多见老母亲还不爬起来,又没了声息,心头也有些疑惑,就喊了两声,自然没人回答。他跑出来一看,看见老母亲脑袋下面一滩鲜血,心头一震,酒劲也醒了几分,连忙蹲下来摸了摸老母亲的鼻息,见她尚未断了呼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王林昌躲在黑暗里,看他的脸色在月光下变幻不定,过了良久才喃喃自语的说道:“别怪我狠心,我可没钱给你医。”说罢转身进了屋子,拿了个锄头出来,就在屋后找了个地方开始挖坑。
挖了半天,挖的他满头是汗,才勉强刨了一个能容人的土坑。他比了比大小,转头就过去架住老母亲的胳膊往坑里拖。这个时候,屋里又传来那个女童微弱的声音:“娘亲......娘......奶奶......娘......”
钱老多正在烦恼,听见这个声音,心头更是火起。他把老母亲往地上一丢,转头进了屋抱了个小女孩儿出来,往地上一丢,道:“你要你奶奶,来来来,给你看个够,日后可没得看了。”
那女孩儿小小的一团,穿了身破烂的跟布条似的衣服,虚弱的动也不能动,脸上脏兮兮的,根本看不清楚样子。她四肢蜷缩着,被摔在地上,痛的想叫又叫不出来。再一转头看见奶奶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满脸是泪,嘴唇哆嗦着,却没有半点声音。
小女孩大急,用尽力气向奶奶爬了过去,钱老多骂道:“一老一小两个赔钱货,不要挡了老子财路。当年就该二两银子卖了你,也不至于白养你这么多年。”
王林昌再也按捺不住,从怀里摸出匕首,弓着腰悄悄的走过去。钱老多的老母亲看见了他,眼光中陡然露出一丝奇异的光彩,却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王林昌鬼魅般走到钱老多身后,左手捂住他嘴巴,右手拿匕首狠狠的捅了进去。捅了一刀还不解恨,一刀拔出又是一刀,一刀拔出又是一刀,连捅了四五刀,这才罢休。
钱老多刚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只是怎么能挣脱王林昌的手臂,不到片刻,就软软的瘫了下去。王林昌架住他的尸体,把他拖到他自己挖的坑里,拿起锄头随手刨了些泥土把他盖了,转身又去看他的老母亲和他的女儿。
王林昌的女儿此刻已经不省人事,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钱老多的老母亲躺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微弱的颤音:“救......”
王林昌抱起小女孩,只觉得她浑身瘦骨嶙峋,几乎轻若无物,比庄子里那些两三岁的小孩还不如。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一起,跟一只快死的小猫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发现已经摸不到了,再低头听了听心跳,才发现她还有一口气在,只是微弱至极,怕是熬不过一时三刻。王林昌看了看钱老多的老母亲,已经躺在一动不动了,只是睁大了一双老睛看着自己孙女。
王林昌低声道:“老人家,你放心,我自会找郎中尽力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