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邹棠和出版社的编辑在餐厅道别,回到了车里。
其实她根本没吃什么东西,除了家人和朋友,她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吃饭,更不喜欢在没有用公筷的前提下和不熟的人一同夹菜,毕竟不用公筷可能会导致患者将携带的病菌,通过筷子传播到菜上,其他人在同样的途径下可接触到病原体,从而导致疾病的传染。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她整晚都在担心冷清言有没有按时吃晚饭,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同时思考她该如何去确认才不会显得分过关心。
还有冷清言是否真的搬进了新家,如果是,那储物间里的东西该怎么办,会不会被那个好奇宝宝发现,她是否应该在冷清言上班不在家时回去将东西取走。
想起冷清言的'豪言壮语',邹棠不禁笑弯了唇角,她做梦都没想到那个容易害羞且不愿向她表达爱意的女人会说出那样的话。
那透着股委屈劲儿的倔强,还有点强势,每每想到冷清言当时的表情,她都会心动不能自已,甚至快要抑制不住心底里的冲动与渴望,恨不能将那个女人揉进身体里。
但想到冷清言仍能带她未曾发现的惊喜,邹棠的笑容里泛起了一丝苦涩,想她如今还未展示给冷清言的,也许只剩下缺点和毛病,还有她心里即别扭又丑陋的伤疤。
她很后悔中午对冷清言说了那些话,更后悔松开了被冷清言主动牵起的手,她不敢猜想冷清言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认为她其实是个爱翻旧账,小气又爱记仇的人,是否会认为她的言行是出于报复,不仅是想要刺激她,更是想将她曾受过的心伤与委屈如数照搬的还回去。
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怎会忍心去伤害那个她最深爱的女人,她怎么舍得。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其实她很怕那个好不容易才主动向她靠近的女人再次退远,如果那个女人退到了她再也抓不住的地方该怎么办?如果那个女人再也不主动向她靠近又该怎么办?毕竟她早已没有了再向冷清言伸出手的勇气。
纷乱的思绪缠绕在心间,淤堵在胸腔,邹棠看着不知何时拿出的手机,自嘲般地笑了出来。
心不是她的,早已给了出去,脑子不是她的,也许是随着心飞了出去,终日想着那个女人,现在连手都不受控制了,想给那个女人发短信。
也许眼睛也不是她的,想去看看那个女人,耳朵也不是她的,想听那个女人的声音,嘴和胃也不是她的,想吃那个女人做的饭,鼻子也不是她的,想闻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
她们住在一起后,冷清言一直和她用着同款的洗发水,同款的沐浴露和身体乳,虽是同款,却散发着些许不同的味道,亦是只属于她的味道。
昨天她就注意到了,冷清言身上所有的味道都没有变过,还用了她曾用过的香水。
那个女人从前不用香水,其实她也不常喷香水,因工作性质特殊,她上班的时候并不会喷香水,那瓶香水的留香时间也不持久,只是为了配合她身体乳的味道,偶尔在出席一些场合前使用。
如今想来,她的那瓶香水几乎全都用在了去见那个女人的时候。
所以现在连香水的味道也不是她的。还有车、房子,全都不是她的。就连哥哥、妹妹、朋友也全都叛了变,站在了那个女人的一边。
还有什么?除了她的自尊,她的矛盾与纠结,她有的、她能给的,全都给了那个女人。
她想如果失去了那个女人,也许她就会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只能抱着她无用的自尊和无用的矛盾与纠结度过余生。
而那个女人明明得到了她的一切,占有了她的一切却还不自知,真是可恶又可恨。
邹棠冷着脸,在心里嗔怪那个女人,却有一抹柔光冲破了她眸中的哀伤,又转化成温柔的笑意冲破了她眉宇间的阴郁,随即浮上面颊,攀上唇角,却在她察觉到的时候混入了苦涩。
她终于意识到,她为那个女人所做的一切并不是自我感动,也不是自作多情,而是心甘情愿。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自尊心作祟,更不能阻止她的矛盾与纠结在身体里横行,因此她只能继续配合那个女人的想法,和那个女人谈一场不会为她担惊受怕,也不会让那个女人因害羞而不知所措,谈一场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平淡而长久的恋爱。
可恋爱应该是快乐的,但自从她离开,她带给冷清言的似乎只有痛苦。
自责与懊悔在悄然翻涌,带着抑制在心里的担心与心疼一拥而上,冲破了淤堵在胸腔中的情绪,邹棠思考片刻,启车开往了陆锋常去的私房菜馆。
打开壁炉,冷清言坐在壁炉前的靠椅上,拿起了身边的红酒和酒杯。